只是有些对不住郦东英,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觉得汤难喝?
没有的事,是他不配喝这么好的东西.......
眼前的汤盅被快速端走了,陈远路扭头,看到郦东英一脸严肃的盯着他瞧,等桌面恢复整洁,书房的门再度被关上,便听小太子说道:“先生身体有恙并非不能请假,本太子准许先生告病回家休息,先生需要几天?三天还是一周?”说着又有些不情愿,担心的不断让步。
“若是狮子大开口要一个月,那本太子也不是不能申请宫中御医来给先生看病......”
他快被陈远路吓死了,看起来说话正常,可心里怦怦跳着,宁愿先生说汤太难喝也怕先生来一句,真的有病,要请假许久去治。
不要......好不容易才有了、有了第二个“好朋友”......
忽然眼前一花,先生“庞然”的身躯突然向自己倾斜,郦东英吓的差点就要叫人,手忙脚乱的伸出碰上先生的衣襟,后背一暖,他就被环进了温暖的胸怀。
先生不是在抱他,与他小心的隔着些距离,手掌轻拍他的后背,脸蛋落于他的肩头,轻轻的,依然没有压上使力。
耳朵好痒,先生的吐息那么近、那么热.......
“对不起......东英,老师要三天假可以吗,嗯......最多不会超过一周,老师一定就回来,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处理好了老师就健康了......”
那声音是他听过的最温柔的一次,软糯的一下一下粘上他的心脏,让原本狂跳的心慢慢的缓和起来。
好的、好的,本太子什么都答应你.......
“汤很好喝,东英,老师很喜欢。”
郦东英晕晕乎乎了,小小的他居然伸出了双臂,想要再靠近一点,先生为什么不把他抱进怀里呢,那他来抱、抱先生......紧紧的那种........
可先生没给他机会,在说完话后,陈远路就拉开了距离,让“冷空气”充斥在了二人中间。
书房里怎么会冷,是郦东英自己觉得的,没有老师的温度,周遭似乎都冷了下去。
真想摸摸头,陈远路看着小太子还没调整过来的真情流露的表情寂寞的让人心疼手抬起还是忍住了。
摸太子的头,大不敬!
临走前三太子还像模像样的给他开了个一周假条,字都没写全乎呢,有些还用了拼音,但陈远路的名字倒是认真的一笔一划的给写了出来。
真厉害,四岁不仅认识拼音还能写字,还能英语对话,皇家教育都那么卷吗还是说,其实三太子是个天才。
珍重的拿着这张假条,陈远路小心的把它收好,郦东英就看着他把假条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东英,你是把老师的电话给了一个叫谭.......”
“嗯,檀哥哥是东英的第一个朋友,他人很好的。”
为了掩饰不好意思,郦东英语速飞快的赶紧随陈远路的话题转变而变,人家还没问呢就自曝了。
“是檀哥哥已经找先生了吗,你们肯定能相处愉快......嗯,要不是檀哥哥行动不方便,东英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了!”
行动不方便.......陈远路一下就想到了那信里扑面而来的绝望、悲戚、垂死挣扎。
“.......是生病了吗?”
他小心的打探,只是确认一下,那个谭园说的话是否为真。
“嗯,病了,可能治不好......”郦东英说到这语气也低落了起来,为什么他的好朋友都要生病呢,檀哥哥的腿不能动,先生又好像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他又一次抿唇,小手抓住衣角,虽害羞但仍旧仰头,不放心的嘱托:“先生,身体是最重要的......你可别让本太子等太久。”
陈远路没把请假的事跟边颐说,比起之前发现流产要边颐去给他请假,这次他自己就安排好了,果然在哪儿上班都是一样的,当你跟“领导”混的足够熟络,就能很自然的向他开口了。
只不过他的这位“领导”更人性化,自己先提出来的......呼,如果三太子不提,他可能还会硬撑.......居然让一个四岁娃娃担心了。
他此时靠在车窗,看着宫墙嶙峋越过,大道两旁的桐树几乎落叶落的光秃秃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郦东英有多“疼爱”他,那是出自幼崽本能的危机感,以及纯粹的善意。
陈远路竟有些欣慰了,喜欢打枪的小魔头都知道心疼人了,怎么不是教育的一大步。
对哦,还有那个谭园......既然是三太子的第一个朋友,应当是个好人吧.......可惜好人总是多磨难.......陈远路把手机掏出来,又一次翻开谭园的那封信。
【......先生实乃圣人,育顽劣为乖顺,我心神往,亦羡亦妒......无需烦扰,只望先生收到信笺拨冗回复一二,只言片语、鸡零狗碎、无论何种皆如铁笼开窗,予我一线生机与光明。】
【盼卿回信。】
他现在也想有个人能指点明路,要怎么去面对今后的事......举起手机,陈远路对外拍了张照片只能从麓门出来后拍,得真正出宫了才行是冬日苍茫的天空,冷淡的蓝色,无云无日,虽是晴天,可寂寥、荒凉、犹如他现在的心情。
编辑文字,点击发送。
【谭园先生敬启。】
【我并非圣人,不敢揽功,乃东英本性乖良,根正苗红,四岁正是淘气年纪,没有同龄人的作伴,被迫追赶大人步伐,实属不易。】
【亦不是医者,无力为谭园先生分忧,你我共存于同一片天空下,冥冥之中,各有命数。】
【愿安康。】
【陈远路于一十三日书。】
元檀收到消息时正在吸新口味儿的水烟,山茶薄荷,正合时令,一口下去,那烟当如采茶女,清纯娇媚的从气管溜着混上薄荷的清爽吸进肺中。
呼......舒服......半眯着眼心情不错的拿起手机,看完陈远路的回信,笑了下。
毫无意外被拒绝了,拒绝的话也要想一整天吗,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了,还非要写的如此正式,又怕伤了“谭园”这个病人的心,又要将界限划清。
那天空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关上了,元檀不需要这些糊弄的把戏。
冥冥之中,各有命数,说的对,人各有命,你嘴上说着愿我安康,可实际行动在说,听天由命,若是病死了也没办法。
对不对啊,陈远路,避如蛇蝎般怕沾上我一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