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惊秋一见他就满肚子火气,咬着牙说:“他请我来的,谁要待在你这破地方。”
然然似乎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无礼,一脸单纯,对宋寒清说:“你干嘛这么凶啊。”
宋寒清面色不虞,拿着书的手臂垂下来,勾住然然的脖子,书本遮住了两人的脸,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过后,然然突然叫了一声,推开宋寒清,满脸涨红地跑上楼去了。
宋寒清侧过头,仍是嫌弃地盯着燕惊秋瞧,燕惊秋冷哼一声,转身要出去,推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然呢,还没回来?煮的面条要凉了。”
寒风挤进门里来,钻进骨头里,在身体里乱窜,燕惊秋好像听到风刮过心房时的呼呼声。
他不住地发抖,手臂却是僵直的,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头,假如回头,便要面对梁鹤洲在宋寒清家里的冷酷事实,不仅是“在”,或许还是“住在”这里;可假如他就这么走了,可能从此以后,就真的和梁鹤洲再无瓜葛了。
顿了片刻,他机械地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梁鹤洲就站在那儿,餐厅桌旁,系着围裙,微低着头,眉眼平和,像曾经无数个做好饭菜等待他回去的夜晚那样。
只是这次梁鹤洲在别人的家,为别人做饭,把那颗心剖出来,交给了别人。
恍惚之间,燕惊秋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缠绵的梦,梦里梁鹤洲似乎是说了“永远”的,他明明抱着自己,在自己耳边喘息,明明说了的,永远会和自己在一起。
22.N 烟头
厨房洗碗池前是一扇窗户,正对别墅侧面通往后院的鹅卵石小径,径旁栽种着几棵梅树,摇曳的树影时不时滑过梁鹤洲洗碗的双手,虽然没有开窗,但莫名飘进来一股梅花香。
上回明明说过不要再见面,但梁鹤洲还是让他进了厨房。
燕惊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暗想他上回的狠心和决绝一定是装出来的,是盛怒之下的气话罢了。
他把视线移向他系着围裙的窄腰出神,被休闲裤包裹着的那翘臀逐渐和梦境中的重合在一起,非常不合时宜的,身体里涌出燥热的欲火来。
他轻手轻脚,想上前抱住梁鹤洲,但只走了一步,梁鹤洲便回过头,用围裙擦着手,说:“有话就说,我还要去医院。”
燕惊秋瞟了一眼擦得干干净净的灶台,“我也想吃面条鹤洲,你给我煮一碗嘛……”
梁鹤洲脱下围裙,挂在手边的墙壁上,断然拒绝:“不要。”
燕惊秋愣了一下,“可、可是我还没吃晚饭,我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我”
“关我什么事?”梁鹤洲反问道。他倚在墙边,点了支烟,一脸漠然。
刚才的想法骤然之间被现实推翻,梁鹤洲比之前还要冷漠。燕惊秋缩了缩肩膀,握着冰凉的手,勉强扯出一个笑,“鹤洲,你……我……”
“讲不出来就别讲了,”他掐灭烟扔进垃圾桶,“我走了。”
见他已经迈出门半步去,燕惊秋心里一急,拽住他的胳膊抱进怀里,拉着他回到厨房,说:“马上,马上就好,我讲得出来!”
梁鹤洲抽出手来,手肘猛推一下他的肩,“讲。”
这一下大约撞到了锁骨,他疼得额间冒冷汗,咬着牙说:“你和宋寒清是拍戏认识的吗?我在演职员表里看到你的名字,你是他的”
“你就是要说这个?”
“我、我是想说……我的意思是,”燕惊秋脑子里一团乱,说出来的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就是,娱乐圈水很深,你为什么非要和宋寒清牵扯在一起?你看现在记者跟踪你们,都偷拍到医院去了,要是他们再把你爆料出来,会很麻烦的,而且,而且你根本不适合拍戏啊,鹤洲,你别做了,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我可以把我的积蓄全部给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待在家里都行,鹤洲……”
“说完了?”梁鹤洲淡淡问。
燕惊秋呆呆地点了下头,下一秒就见梁鹤洲走了出去。
“鹤洲!”
他喊了一声去追,在前院才把人拉住,梁鹤洲再次甩开他,抬手过来推他时,他脱口而出道:“对不起!”
梁鹤洲僵了一下,垂下手臂来,紧紧盯着他。
门廊的感应灯亮着,昏黄的光线笼着二人,梁鹤洲这才发现他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下去,双眼通红,没有神采,仿佛从一只高贵的天鹅变成了丑小鸭,现在一句“对不起”又从他嘴里说出来,梁鹤洲感觉自己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他第一次听燕惊秋道歉,这个词说出来也并不诘屈聱牙,为什么以往的日子他绝口不提,现如今两人之间到了这种无可挽回的境地,他却突然转了性子。
两人就这么对视片刻,感应灯突然灭了。
寒风刮得很猛烈,梁鹤洲听见他吸了好几次鼻子,大概要冻感冒了。他不准备再多待,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燕惊秋却仍是急躁地追上来拉住他,跟着走了几步,竟被石子绊倒摔在了草坪上。梁鹤洲顿了顿脚步,正要去扶,但还未来得及伸手,燕惊秋忽然喊道:“梁鹤洲,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够了吧,不要再闹脾气了!你快点和那个姓宋的分开!”
梁鹤洲沉默片刻,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觉得道歉是用来交易的工具吗?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会无条件听你的命令?”
他拽着燕惊秋后颈,像提溜小猫似的拉他起来,贴近他的脸,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凶狠眼神凝视着他,说:“我受够了,五年前我就受够了,我受够被你呼来喝去,被你使唤,我告诉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将燕惊秋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燕惊秋倒在地上,尾椎阵痛,肩膀也疼,头也疼,冷得瑟瑟发抖,想爬起来,但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他干脆躺着看了会儿天,然后然然从屋子里走出来,扶着他上了车。
宋寒清过来敲车窗,拿着一条围巾套在然然脖子上,说:“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然然点头,发动车子驶出去,询问燕惊秋家在哪里。
燕惊秋说了地址,目光落在他的围巾上,很新,像才织好没多久的,那针脚,编织的方式,花纹,他再熟悉不过,一看便知是梁鹤洲的手笔。
他强打精神,想要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可憋了半天,还是问道:“这个围巾是你的?”
然然摇摇头,“不是,应该是鹤洲哥送给宋寒清的吧。”
“你怎么认识他的?”
“鹤洲哥吗?在拳击馆,他在那儿当陪练,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的身材和宋寒清很像,那时候有一个武替受伤不能演了,其余武替里又没有长得那么高大的,我就推荐他去了,他虽然没有武术基础,但是学得很快,导演都说他演得好呢,不过这是宋寒清告诉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