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便是咸香的肉酱味,令人食指大动。面条应该是师傅刚擀好的,格外劲道弹牙,肉丝口感更是厚实浓香。嚼着嚼着,其中潜藏的葱花味道便爆发出来,起到了很好的调味作用,让人味蕾一振,十分清新。

安年先是被这出乎意料的美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便细细咀嚼起来,满足又幸福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即舒坦地眯起了眸子,两只圆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吃吗?”梁浔还没动筷子,看安年吃饭的小表情让他非常满足。显然再好吃的食物也没有安年对他的吸引力大。

“好次!”安年咽下嘴里的面条,又开心地重复了一遍,“太好吃了!”

不愧是国营饭店,就这师傅的手艺,这浇头的味道,放在后世,怎么也得是星级酒店的水平。

这下安年对服务员爱答不理的怨气也没有了,为了这碗面条,他现在幸福得可以原谅任何人。

梁浔弯起唇角,心里软绵绵的,“那安安多吃点,不够吃还可以再点。”

“肯定够了,这么大一碗呢。”安年看着这足够他吃两顿的大海碗,再一次感叹,这一毛五花得也太值了,果然没有被资本掌控的世界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一会儿我们给爷爷也带一碗回去吧。”

安年吃着吃着想起了梁济生,这么好吃的面条,一定要让爷爷也尝尝。可是他忘了,梁济生早些年吃过的东西,比这面条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梁浔摇摇头,“走到家面条都坨了,吃不了了。”

“啊,是哦。”

他们走回去要花一个多小时呢,安年叹气。

“我们一会儿去买米面,回家包饺子。”梁浔说,“爷爷爱吃饺子。”

安年眼睛一亮,“好啊!”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都是半大小子,一上午没吃饭饿得要命,都开始闷头吃起来,然而安年吃了半天,碗里的面条才下去一半,还有那么多铺在碗底。

安年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撑得打了个嗝,遗憾道:“实在吃不下了。”

再看梁浔,这小伙子早就把碗吃得溜干净,坐着等他呢。

安年嘿嘿一笑,“梁浔,你吃饱没,我这还有,剩下太浪……”

“费”字还没出口,梁浔就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抹掉了安年嘴边一滴酱汁。

然后十分自然地把碗挪了过去,筷子都没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安年咋舌,歪头往梁浔肚子上看去,天气热,少年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肚子很平。安年真的很好奇,梁浔怎么能吃下这么多东西,都装哪里去了?

梁浔几口把安年剩下的面条吃完,见他盯着自己看,就把衣服一撩,露出紧实劲瘦的腰腹。

安年瞬间睁大眼睛,“唰”的一下把梁浔衣服扯下来,慌张地左顾右看,还好饭店里没人,服务员又是个男的,不然他真害怕来人把梁浔当成流氓抓走。

“你干啥?”安年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梁浔的肚子,“耍流氓啊你。”

梁浔有点痒,闷闷笑了两声,说:“安安不是想看吗?”

“看你个大头鬼。”安年起身,“走了走了。”

两人出门直奔粮店,买了三斤白面和五斤大米,然后就往家赶。

早上出来的时候,天气还算凉爽,这会儿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晒得安年直冒汗,他抬手擦了擦脑门,仰头看天,阳光刺的眼睛眯起来。

见状梁浔开口,“歇一会儿吧。”

前面有一颗大树,两人就坐在树下乘凉。正好不远处有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驶过来,口中还吆喝着“卖冰棍。”

梁浔把他拦住,买了两根奶油冰棍,和安年一人一根分着吃了。

安年一边啃冰棍,一边注视着老大爷骑自行车远走的身影,忽然开口,“自行车多少钱?”

梁浔愣了愣,略一寻思,“一百二,还得有票。”

安年见梁浔如此熟悉价格,就知道他肯定也动过买自行车的念头,毕竟在这个出行基本靠双腿和牛车的时代,谁不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呢?

才一百二十块钱,安年偷偷撇嘴,要是他的钱可以拿来用就好了,分分钟给梁浔搞一辆,才不让他的小孩羡慕别人。

要是有了自行车,梁浔来回上学,或者去镇上也不用这么辛苦地走路了,夏暑冬寒,多遭罪。

只可惜都是白日做梦,只能想想罢了。

安年垂着脑袋,目光又落在刚买回来的一堆东西上,他粗略计算一下,这些米面就花了梁浔十几块,再加上他俩吃饭,梁浔今天挣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唉。”安年深深叹气。

要不他下次用大行李箱装点粮食?总感觉粮食才是最值钱的。

梁浔转头看安年,“安安怎么了?是累了吗?”

安年摇头,看向梁浔的眼神越发怜爱,他摸了摸梁浔汗津津的脑袋,蹭蹭他脑门上的汗,“没事,咱们走吧,别让爷爷自己在家太久。”

对方亲昵又自然的举动让梁浔心跳快了两拍,他眼神略过安年刚吃过冰棍水亮饱满的唇,喉结动了动,低低“嗯”一声。

于是两人继续上路,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村口。

村口的大柳树下,好几个老太太老大爷坐在石墩子上纳凉,远远看见安年和梁浔,就眯起老眼,你推推我,我看看你,凑到一块议论起来。

安年也看见这群人了,他轻哼一声。

众所周知,每个村的村口都有一个情报处,狗路过都得被讲究几句,一些脸皮薄的小姑娘小媳妇都得绕着走。

但安年是谁,作为从小在孤儿院摸爬滚打长大的,早就炼就一身社牛本领。

这些人的牙加起来可能都没他一个人多,他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