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拍的缉毒片，电影里的男三号,也是就是反派，是个化学天才，导演就从燕城大学请了位教授过来做顾问。

唐鹤安知道这件事，但他没想到这个教授这么年轻，顶多三十岁的样子。

燕停人很冷淡，除了顾问在剧组该做的事，他都不怎么说话，不过这么年轻的教授很罕见，他相貌又不逊于很多明星，剧组私底下常常有人在议论他。

燕停跟电影里那个反派一样，都是少年天才，他十六岁就大学毕业了，然后出国读硕博，二十四岁成了燕城大学最年轻的博导。

剧组能请到他很不容易，尤其燕停曾协助过警方办案，对毒品很熟悉。

唐鹤安走过去时，燕停正在给男女主还有另外几个演员，讲解毒品的鉴别，他嗓音也是冷的，“甲基.苯丙.胺，也就是常说的冰.毒……”

燕停解释完，又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几个问题，导演就带他去跟男三私下沟通。

唐鹤安将近半个月，都没有跟燕停说话的机会，燕停的眼神也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直到有次晚上拍戏，导演想拍个化学实验室爆炸的戏份，燕停就跟组待到了深夜，离开时片场外在下雨。

爆炸戏很难拍，电影追求真实，但又不能让演员真的受伤，而且拍完以后到处都是爆炸的残留物，现场也很难清理。

场务本来叫了人去送燕停，对方却忙忘了，唐鹤安抬起头见到燕停没带伞，他连身上的警服都没换，就连忙追过去。

“燕教授！”唐鹤安在夜幕中将伞撑开，大半都挡在了燕停身上，自己肩膀湿透。

燕停认得他是男主的替身，但头一次正眼看他，唐鹤安身高直逼一米九，长得不算特别俊美，但轮廓很深，带着股匪气。

那双眼在深夜片场的大灯底下，被衬得有点亮，还在对他笑。

唐鹤安问他，“燕教授，您要去停车场吗？我送您吧。”

燕停没拒绝，唐鹤安送他上车，燕停才低声道谢，然后开车离开片场。

唐鹤安在雨中多站了好几分钟，等到燕停的车彻底消失，他才往片场走。

燕停开始发现唐鹤安总在他眼前晃，没有很刻意，也没有影响到他，但他转过头经常能见到唐鹤安，也被迫记住了这个人的脸。

导演叫唐鹤安过去拍打戏时，他恰好站在一旁，就下意识地抬起头。

唐鹤安靠一身过硬的功夫和演技才能给当红男星做替身，他身材很好，穿了条黑色长裤，裤脚都扎到黑色军靴中，衬衫底下肌肉贲张，线条很优越，打戏也酣畅淋漓。

他身上有种很悍然的荷尔蒙，燕停相比之下就过于文弱。

其实燕停很抵触这类男性。

唐鹤安下了戏，朝他这边走过来，燕停就转身离开，他去了道具组。唐鹤安真的没故意跟着他，但他确实也要去道具组帮忙。

“小唐，”场务忙到抬不起头，叫他，“你帮燕教授把这个弄出去。”

是几个很逼真的骷髅头。

燕停手指修.长白皙，冷淡着脸拿了个骷髅头，就去找导演，导演正在B组指导拍摄，他们得经过一条漆黑的走廊。

唐鹤安帮他抱着剩下的几个。

燕停没说话，唐鹤安本来想开口，又觉得这个状况有点诡异，好像不是很适合聊天。

他手底下的骷髅头冰凉，换成谁都会有点发憷，燕停却面无表情，他没想到燕停看着文弱，胆子却这么大。“你害怕？”燕停忽然问他，盯着他的眼睛说，“这都是假的。”

并不是安慰，只是客观陈述，像那种完全不解风情的人，就算是真的，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骸骨，燕停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

燕停不等唐鹤安开口，就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道具，唐鹤安急忙挡住，他没让燕停拿，还把燕停手上的也抱在怀里。

唐鹤安又对他笑，“这个太沉了，我力气大，我帮你拿。”

燕停抿住唇，他觉得唐鹤安不笑更好，冷着脸时身上有股匪气，算得上英俊，笑起来就只能让他想起雪橇三傻。

燕停突然加快了脚步，没再等他，唐鹤安愣了下，然后又转过去，但燕停不理他，他也没敢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燕停，像什么失落的大狗子，得罪了主人。

唐鹤安头一次见到燕停，就开始喜欢他了，尽管他知道燕停是燕大的教授，他就是个替身演员，燕停对他来说高不可攀。

天上的月亮就已经很难摘了，燕停却比月亮都更遥远。

他不敢妄想什么，能在剧组跟燕停说几句话，或者仅仅能见到燕停，他就很满足。

唐鹤安甚至想考燕大，他晚上不拍戏时就在剧组学习，还去问过燕停一道化学方程式。

燕停这个时候还没见过那个比唐鹤安成绩更差的人，只觉得唐鹤安的成绩简直糟糕到荒谬，他最大的仁慈就是没有直接告诉唐鹤安，说你别考了，放弃吧。

燕停并不是什么谦逊的人，他清高，傲慢，嘴也很坏，手底下的博士生经常被他骂哭，在背后埋怨他，燕教授长得像个高岭之花，怎么对上论文就这么会嘲讽。

唐鹤安也惨遭打击，他没敢再问燕停，怕燕停觉得他笨。

他想得没错，燕停就是嫌他笨。

燕停对他的冷落是不加掩饰的，但唐鹤安仍然到了片场就主动找他。

剧组去深山拍戏，春寒料峭，深夜仍然没拍完，燕停只穿了件大衣，冻得脸色发白，唐鹤安就将自己的军大衣脱下来给他。

燕停皱了下眉，拒绝说：“我不要。”

“我没事，燕教授，”唐鹤安很强硬地将他裹起来，他肤色偏深，耳朵红了也不明显，还以为燕停怕他冻着，弯了眼傻笑说，“我不冷。”

燕停：“……”

其实他是嫌丑。

这个军大衣是剧组给发的，不知道多少个人穿过，他还有点嫌脏，还好唐鹤安应该洗过，衣服没有酸臭味，只有股清淡的皂角香。

剧组在山上拍了五天戏，直到第三天晚上，唐鹤安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他小声问燕停，“燕教授，你是不是嫌不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