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太阳才刚刚从山边落下,仅留下半指宽的高度,似乎随时会被西方的山体吞没。
领路的乌鸦拍拍翅膀,落在了不远处的云杉之上,而走在最前方的巴图则慢下脚步,最终带着身后的狼群成员彻底停下。
这是一片不算茂盛的云杉林,没有踩踏痕迹的路很窄,只能一头狼、一头狼单行而过。
往左是向上延伸的坡,土块、石块相杂,苔藓覆盖一片,交错生着树干略细的云杉;往右侧面是向下倾斜的山坡,山坡很陡,是超过60°斜面,生长着春季不知名的草团,有垫脚的地方,倒也能实现上山下山的问题。
狼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巴图、乌兰在短暂的嗅闻后,偏了偏脑袋,居高临下,望向了远方
不明所以的顾祈安也尽可能小声呼吸着,他探出脑袋,顺着戈尔的视线偏移,越过云杉林、跨过斜坡,自上而下,眺望至山坡之下。
然后,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他看到了一个墨绿色的小三角。
角度略钝,藏在下方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隐约可见半缕模糊的白烟。
是属于人类的帐篷。
那一刻,顾祈安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最近好像又降温了,大家注意保暖!
么么么感谢支持!
55 ? 偷猎者
◎他觉得自己的小豹子受了好多罪◎
帐篷?
那是属于谁的帐篷?
是山林保护机构内工作人员的帐篷?
还是登山爱好者的帐篷?
再或者, 那是顾祈安最不愿意猜测的一个答案。
是偷猎者吗?
站在窄道间的小雪豹收回视线,看向狼群。
虽然安静,但却莫名有种压抑和忍耐, 尤其低头紧盯着帐篷方向的乌兰, 流露出一种悲伤又愤怒的情绪, 哪怕隔着几米远,也足够顾祈安感受清晰。
显而易见,是结过仇的。
动物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敏锐到聪明。
大多数生活在保护区的动物其实是可以分辨出不同的人类与人类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一种人类是可以在特殊时刻求助的, 即保护区的工作人员。
这类人的身上有野生动物可以感知到的纯净、善良气息, 偶尔会携带麻/醉/剂,但嗅闻起来依旧没有很强的攻击性,温和小心,会帮助他们检查伤口、处理伤势, 因此动物中的年长者会教导自己的幼崽去识别这类人。
不过当然, 除却非去不可的求助情况,大多数幼崽从儿时起还是会被警告远离人类。
另一种则是要必须远离的, 即违规进入保护区的偷猎者。
这类人往往风尘仆仆, 带有硝烟味儿的枪械, 身上有着常年不散的腥气和恶意, 即便他们再怎么伪装、尝试将自己清洁得很干净,可对于动物来说, 那种经过屠戮的气息无法掩盖,处处都散发着“我会杀掉你”的贪婪感。
贺兰山狼群在此之前并非没有接受过保护机构内工作人员的帮助
很久很久以前, 乌兰是被保护机构内的狼犬叼回来的。
幼崽时期的她因为行动能力差, 与迁移的狼群走散, 跌跌撞撞从山坡上滚了下去,瘸了腿,爬都爬不起来,却遇见了从保护机构偷跑出来的狼犬。
雌性狼犬母爱发作,将险些夭折的幼狼带了回来,得以活过那个寒冷的早春。
也是因为这一出,许久不曾在贺兰山内发现狼群踪迹的保护机构变成了幼狼的监护人,并给她起名叫乌兰。
乌兰,意为红色。
因为幼崽时期的她长有一身红褐色的短绒毛,直到亚成年,才逐渐褪成了棕褐,变得更符合大众对西北狼的认知。
乌兰在保护机构度过整个童年,直到到了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她被工作人员放归至贺兰山的深处。
最初离开人类饲养、重回野外的她跌跌撞撞。
狩猎连连失败、缺乏野外经验,挂在她脖子上的定位项圈的摄像头日日夜夜开着,看得一众当过奶爸、奶妈的工作人员心疼得厉害,心想如果乌兰实在适应不了野外,那就把那只小母狼接回来,大不了他们养一辈子!
好在乌兰很坚强,她很强大,善于学习,进步的速度也很快。
从最初只能抓到呱呱鸡、野鼠,到后来能单独闯进野山羊群抓小羊……
再后来,工作人员们彻底放心了乌兰的深山之行,等定位项圈脱落后,这群善良的人类与他们养大的小母狼暂时告别,只偶尔能从野外的红外相机内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这样的情况终究是少数。
时间推移,在贺兰山深处游荡的第二年,早就进入性/成熟的乌兰翻山越岭,在一处草甸上遇见了同样离群独行的年轻公狼。
他们很自然地相识、相伴,两个独孤的狼成为伴侣,并在隔年的繁衍活动后,于两个月后诞下了他们的孩子。
那时候,安置在野外的红外相机,意外捕捉到了乌兰带着伴侣和孩子们的身影。
或许缘分就是那么得刚好,狼群选择的栖息地也恰巧在这里,与乌兰阔别一年多的保护机构,再一次获得了这头年轻母狼的消息,并由衷为她已组建的家庭而送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