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誉站在她身后,双手伸出,从后环住她的腰。他的声音低哑:“七年前,你一无所有,只属于我一个人;七年后,你有了盛家,有了裴景琰...念念,我有时候真的恨他们。”

他的下颌抵在她肩头,语气有些发颤:“明明你是我的,他们却总追着不放。我常常想,如果那时候我没有恢复记忆,我们就留在那个山村,一直那样,该多好。”

“没有如果。”

岑念平静地打断了他。

她曾拥有季承誉全心全意的爱,也曾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如今走到这一步,不怪命运,只怪季承誉深情有期,一心二付。

季承誉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

“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念念。”

那天,他带她踏出了这间幽闭的房间。

岑念才发现,那屋子只是仓库深处单独辟出来的一个空间。他们坐上车,一路疾驰,最终来到一个废旧的港口。

那里停着一艘与四周格格不入的、造价昂贵的小型游艇。

季承誉拉着她的手登船,岑念满脸抗拒。她看了一圈,发现船上空无一人,问:“只有我们两个?”

季承誉点头:“嗯,只有我们。”

船缓缓驶离港口,身后的陆地越来越远。海风凛冽,海平线空旷,只有他们两人,孤立于茫茫水面。

船不知开了多久,岑念心中越发不安,脑中冒出一个荒唐又恐惧的念头季承誉不会要带着她殉情吧?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季承誉却突然笑了,他看出了她的惶恐,转身靠近她,轻声道:“你怕了?”

岑念冷着脸不回答,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却弯了弯唇角,安慰道:“别怕,你的援兵来了。”

“什么?”岑念不解回头,顺着他视线望去。

只见原本空旷的海平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排排庞大的影子。

一艘艘先进的大型游艇正飞速靠近,阵仗之大,几乎要包围整片海域,黑压压一片,气势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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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将至,处于风暴中心的季承誉,却丝毫不见畏惧,岑念回头看着他,神色复杂。

“你...早就料到了吧?”

季承誉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睫,把游艇的速度调到了最快。

岑念望向远处追逐而来的船,估摸着要追上来还得一段时间。沉默里,季承誉忽然问:“你和裴景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岑念没有掩饰的意思,坦然道:“当初他家有段时间出事,他被送走,路上和裴家人走散了,被我捡回去,我外婆给他做了三个月饭。”

季承誉听罢,评价道:“你这爱捡人的毛病,得改。”

岑念却平静地看着他:“那你可能就死了。”

季承誉低笑一声,叹气:“那就是天意。”

岑念没接话。

季承誉目光落在远方,忽然又道:“这么看来,倒是他比我先认识你。”

这句话顿时扎进了两人间短暂的平静。

岑念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但看着季承誉垂眸的安静模样,还是难得认真道:“我后来喜欢上裴景琰,和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认识他没有关系,感情不分先来后到,就像我明明后来才遇见你,可还是爱你爱的不可自拔,但我们分开了,他对我好,我自然也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季承誉垂在身侧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他看着岑念,和裴景琰不过数月相识,却已将他与自己摆在同一个位置。

心里想讥讽几句“肤浅”,但对上她认真坦荡的目光,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忽然开口:“以前,村里四面环山,你总说你想走出去看看海,我不知道海有什么好看的,可我还是答应你,说以后带你来看。”

“你当时眼睛亮晶晶的,问我看过没有,和谁去的。我其实看过很多次,跟很多人去过。”

“可那一刻,我不想让你知道。因为我忽然就想,这个海,我只想和你一个人看。”

岑念没想到他还记得,看着季承誉欲言又止,她想说这场迟了七年的约定,在她和裴景琰认识没多久,他们就一起来看过了。

而最后兜兜转转,是裴景琰替季承誉实现了当初的约定,可这些话她看着季承誉,还是没说出口。

岑念的欲言又止,落在季承誉眼里,便只剩下了她看着自己始终未移的目光,身后追着的船越靠越近,季承誉却突然失了神。

他看着岑念,突然想起他那自诩风雅的母亲,给他念过的一首诗。

‘风吹起你的长发,一张棕色的小网,撒满我的面颊,我一生也不想挣脱。’

七年前,命运让岑念救下他,他一见倾心,不想挣脱。

七年后,命运让岑念离开他,他看着她的面庞,不想挣脱。

身后好像传来裴景琰的声音,季承誉没有回头,他想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钻戒,递给岑念,但手抖了又抖,怎么也不能如意。

岑念看见裴景琰的身影,神情一扫先前的沉重,变得雀跃,她绕过季承誉,朝裴景琰跑去。季承誉站在原地,心如刀割。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回头,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数不清的枪口对准着他,可他只看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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