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洗澡吧。我做好饭了,就等你。”
茏点了点头,以平时几倍的速度冲进浴室,又以几倍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当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热咖喱的香气,而夏油杰正在被炉桌边摆着饭菜。碗筷和盘子发出好听的轻响声。
黑发男人侧过头,他用发圈松松垮垮地在头顶扎了个丸子头,更多的黑发顺着颈侧落进宽大的针织毛衣领口。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拿冰箱里的菜随便炖了点咖喱。”
茏走到被炉边坐下。他洗澡洗得很急,头发的飞机耳上还偶尔有水珠落下来,脸颊也被水汽蒸红。他知道夏油杰身材高大,于是把被炉下温暖的位置全部让给对方。
黑发男人先是动了动白米饭。他咀嚼的动作也很小,偶尔还会把额前的刘海别到耳后。他不言不语的时候表情寡淡,但抬头时上挑的眼角却带着特别的风情。
他主动挑起话题:“茏,今天过得如何?”
“啊……就、挺好的。”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去反驳墨绿发青年一瞬间的沉默。他用汤勺舀了一勺热咖喱,放进茏的碗里。
“好久没做饭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尝尝。”
茏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然后放进嘴里。
“”
过度的咸味在舌尖炸开,里面还混杂着极其刺激的辣味,茏差点没忍住生理泪水。他以最大的自控力把表情稳住,却还是难免露出了异样。
夏油杰则是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咖喱细嚼慢咽,表情再自然不过。
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注意到了茏的表情般反应过来:“……是不是味道不好?”他像是为了确认一般又一次将勺子伸去,“我再试一下”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茏拦住了:“杰先生,别勉强自己,没关系的。”
黑发男人放下勺子,眼里闪过一抹歉疚,语气温软下来:“抱歉,我没注意到。”
茏关切地问道:“不用在意……倒是杰先生,是味觉还没恢复吗?”难道是自己制作对方大脑的时候出了问题?而且对方看起来也很困乏,是身体还没恢复吗?
“…………不。”夏油杰定定地看着茏。“我的味觉,一直都是这样。”
在墨绿发青年露出茫然的神色时,黑发男人盛了半碗味增汤,勺子轻轻搅动,让浑浊的味增在汤中散开。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夏油杰似乎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愿意说出实情,“你知道我的咒术种类是什么吗?”
茏摇摇头。
夏油杰解释道:“我的咒术名为咒灵操术。可以将咒灵吞下并纳为己用,是非常好用的能力。”
茏默默地握了握拳,心知这个能力绝对不像对方说得那么轻松:“但是杰先生看上去不喜欢这个能力啊,是有什么副作用吗?”
“虽然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不好……但咒灵的味道,就和处理过呕吐物里的抹布一样。”黑发男人声音很轻,混在饭菜袅袅上升的热气里,像是随时会飘散一般,“吞下去,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我在‘死掉’之前,持有的咒灵数量是四千四百六十一个。”
茏“蹭”一下从被炉边站了起来。他很急促地吸了口气:“杰先生!”对方逼着他自己吞咽了那么多次令他痛苦的东西吗?
夏油杰微微睁大眼睛,也被墨绿发青年突然激动的动作给惊了一下。他抬起头,手掌像是安抚一样微微下压:“不必为我难过,茏。”
墨绿发青年慢慢坐回原位,表情却还是很难受。他只是想象了一下对方吞咽咒灵的场景,就觉得自己心脏抽疼:“……杰先生,你的味觉,没有办法恢复吗?”
黑发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站起身,将那盘咖喱倒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然而他并没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走到墨绿发青年所在的被炉一侧。
夏油杰弯下腰,针织毛衣发出细微的簌响,紫色的瞳孔荡漾着异样的情绪,额前的发丝从耳后落下
“虽然尝不出味道,但舌尖还是会麻。”
黑发男人靠得更近了一些。茏会意地扶住夏油杰的肩膀,和对方交换了一个深吻。茏很轻地啜吸着对方的舌尖,动作温柔地舔舐着不存在的伤口,直到夏油杰主动撇开头换气,然后贴着他的身体坐下来。
两个人挨在一起,双腿交缠着缩在温暖的被炉里。这一瞬间,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油杰身上的针织毛衣在他坐下时微微堆起,宽大的领口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臂膀肌肉将袖口部分微微撑开。
“咒灵、诅咒,这些东西都不该出现这个世界上。”黑发男人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掐在指尖。
“我也好、悟也好……”他顿了一下,然后笃定道,“你认识七海吧。”
墨绿发青年给他留的午饭中包括一种蔬菜面包正是学弟七海建人在高专常带的种类。
“那么,包括七海在内,咒术师都为了保护普通人而牺牲着自己,却得不到善待。我有个学弟叫灰原雄……他也是七海的同期搭档。灰原在十五岁时就因为一些见不得光的理由成了牺牲品。”
茏安静地、紧紧地挨过去,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到夏油杰身上。
“悟想要革新咒术界,而我想要寻找能永远消除诅咒的方法,于是我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夏油杰将未点燃的烟摁在餐盘里,“不被人理解也没关系,这是我自己决定的道路。”
墨绿发青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挨着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房间里剩下真空般的静谧感。
片刻后,茏打破了沉默。
“那……我的过去,也说给杰先生听吧。”
茏感到有宽大的手掌揽上自己的腰,是无言又暖和的支撑。
“我的父母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我被人收养,但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在七岁时离开了那个家,一个人生活了很久。”
“……几个月前,我和我弟弟重逢了,能见到他我真的非常、非常的高兴……但是今天他对我说,他不再是我的弟弟了。”茏的喉咙间有些发涩,于是他停了片刻才继续道,“是我没有尽到家人的义务,所以他才离开的吧。”
茏感到身侧的黑发男人挨近了一些,对方的发丝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家人的确是很重要的存在啊。”对方叹息道,“我也有养两个孩子,是两个很可爱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