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段顾握紧右拳，双腿微微前倾，犹如一头准备好上角斗场的野兽。

“再过五分钟，这里就会化作灰烬。”韩霖桥勾起嘴角，笑得诡异。

沈斯眠连忙把沈悦木护到身后，冷声道:“你非法绑架，拘禁沈家的人，还教唆杀人，如果韩生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

“别给我提那个老不死的！”韩霖桥突然激动起来:“他的气数早就尽了！等我解决掉你们，就会离开这里.....”

顿了顿，他转向愣在原地的沈悦木，肆意笑道:“这次计划能成功，还是沈公子的功劳最大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听了他的话，沈斯眠心知韩生很可能凶多吉少了，而接下来沈悦木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这个垃圾，疯子，我先杀了你，让你给你爹陪葬！”

一直沉默的沈悦木陡然爆发，他扑过去狠狠推倒韩霖桥，又飞快地捡起地上的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下割烂了韩霖桥的手腕。

“啊啊啊！！！”血喷溅而出，韩霖桥痛不欲生地抱住快被割穿的手臂大叫。

沈悦木趁此机会按住他鲜血淋漓的手，把他手里的炸弹遥控抢过来，放在脚下一脚踩碎。

“段顾，爸爸，快走....！”解除炸弹危机后，他擦去头上的冷汗，回头握住沈斯眠的手。

“悦木.....”看着那张俊秀单纯的脸，沈斯眠眼眶有点发热。

他从小守护到大的孩子，给予他柔弱的感情，也使他的心更坚硬，这两种互不相容的东西，跨过漫长岁月，一同栖息在他体内，反哺着他。

“他们人数太多了。”

“后面，我在后面留了门！”沈悦木叫住正和黑衣打手缠斗的段顾，示意他跟他走。

闻言，沈斯眠抬脚踩断韩霖桥的手，拉住段顾，在儿子的引领下逃离仓库。

“抓住他们！给我....给我杀了他们！”眼看他们三人要离开，趴在地上惨叫的韩霖桥厉声命令。

他话音刚落，仓库里就响起了骇人的枪响。

不知是谁打烂了头顶的灯，周遭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后门的缝隙透出一点光亮。

“走！你们两个，头也不回的给我跑....呃！”就在段顾用力拉开大门时，一名打手从他身后突袭，勒住了他的脖颈。

“段顾！小心！！”刚踏出大门半步的沈斯眠回身一看，正见倒地的韩霖桥拿着枪对准了男人的心口。

“不要”他根本不做他想，也没有一丝迟疑，牢牢地挡在了段顾身前。

看他回头，段顾心下一阵慌乱，他猛然合紧双手，用力绞动一下，只听咔嚓的声响，钳制他的打手瞬间骨裂，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他眼前那个挺拔的身影，也带着血，倏地落了下来。

“斯眠！！！不....不要，”即便逆着光，段顾也能看到沈斯眠左边腹部被击穿的弹孔。

他的脑子、心脏、肺、脾还有血管，都随着那个暗红色的弹孔失声了。

“爸....爸爸....？”沈悦木完全被吓傻了，他尝试着叫了声父亲，得到的只有沈斯眠粗重、强忍剧痛的喘气。

子弹击穿肉体的那刻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受伤的人只觉得重心不稳，世界倾倒，毫无知觉。

直到大量的肾上腺素涌入神经，进入心，肝，筋骨，逼迫血管扩张收缩之后，才会有撕心裂肺的痛。

他喜欢上他时，也是这样，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是他在雨中行走，衣衫尚未湿透，心却已然潮湿。

还是他在他家阳台上发现的一株小小可爱的花苗，不知不觉的，在他生命中缓慢又坚定成长起来的幸福。

“啊.....呃啊”沈斯眠张开唇，模糊的呻吟着。

“斯眠！斯眠你看看我.....不要怕....我这就找人救你....”段顾慌张地撕开自己的衬衣，用细密的布料堵住他流血的伤口，流泪哭求:“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段顾.....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伤害了....最不愿伤害的人.....可是，咳....”

沈斯眠咽下心率加快时喉咙里的‘咯咯’声，抬手抚摸着他的五官，褐色褐色瞳孔渐深，仿佛要把他刻在灵魂里：“可是....哪怕只有一次，我，我也想....为自己选择一次。”

“不....斯眠，保持清醒，不要睡过去....求你了，”抱着他满是鲜血的身体，段顾彻底崩溃了。

“我....”沈斯眠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指腹点点男人的鼻梁：“这一次，我选择救你了呢.....”

你不知道吧，从旅店回来后，我愧疚了好久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工作走神，天天胃疼胸口疼，那都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想到你会受伤、离开，想哭时都不敢流泪。

“段顾，我....爱你，我希望你、能幸福和快乐，”他靠着段顾的肩膀，轻声道。

“不要说，”段顾低头吻他冰冷的手，颤声道:“不要说出来....！”

没有你在的未来，我怎么可能幸福。

“悦木....”沈斯眠无奈地看着他，又呼唤着泣不成声的儿子:“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如果要到生命最后一刻，我不想只说抱歉的话。

“爸爸....不要，再坚持一下....求求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错了！！”沈悦木双目血红，他像只迷途的羔羊，跪坐在地上不停地道歉，似是在祈求死神放过这个可怜的生命。

“冷....”沈斯眠低喃着，他恍若回到了幼时的修道院，那片组成他人生底色的悲凉地方，一间小小的暗室，彻夜燃烧的火烛，就是他的世界尽头。

可这一次，有人攥住了他的手，好像春天里温暖的紫阳花，带着光环，扣动他的心弦，就在那样的地方，每分每秒的呼唤他。

是神明吗.....还是裁断他此生的审判官？

不，都不是，他拨开紫色花丛，对上的是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段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