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买的，是掌柜的给的！”

赵嘉平冲薛灵羽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接过花小心簪在自己髻上，欢快地对封行云说：“封行云我跟你讲！这里的人都特别热情，民风也相当淳朴！我们进城时便有专人为我们牵马泊车，进了客栈不仅食宿免费，连衣物都由店内提供。”

“你看见林素身下坐的没？他们见林素腿受了伤，二话没说就遣人弄了副轮椅来！”

封行云抬眼细瞧，才发现林素身下的竹椅的确嵌了两个轮子。

“这衣袍是人人都要换？”回想着来时的景色，封行云问。

“嗯！”嘉平用力点点头，“说是为了穿着洁净，好迎接月光娘娘。对了封行云，你来摸摸。你有没有发现这料子没有衣缝而且特别轻，简直像是没有重量。我便是在宫、咳，在家里都从未穿过这么奇特的面料，也不知这儿的人是怎么做的。”

封行云用手指捻了捻嘉平伸过来的衣袖，也发觉了奇异之处，他正想询问薛灵羽是否见过类似的布料，坐在对面的林素已将一箸雪白的鱼肉夹进了他碗里。

“河鲫刺多，云公子吃时要小心。”林素有些腼腆地对他轻轻笑了笑。

封行云方才用余光便瞥见林素一直在耐心理刺，却不想过对方居然是为自己理的，他不免受宠若惊道：“啊！谢谢，你不用管我，自己……”

“他不喜欢吃鱼。”

感谢的话还没说完，薛灵羽就已十分不耐烦地将筷伸进他碗中，夹起鱼肉就冲林素嫌恶丢过去，像在扔什么脏东西，带出去的饭粒还有几滴甩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那一脸跋扈不好惹的样儿简直像极了后院中那些惯会作践欺压妾室的悍妒正房。

这样不留情面的羞辱让林素面露难堪，他脸上几乎维持不住笑意：“抱歉……我不知道……”

林素羽睫轻颤，那惶然失措的情态委实惹人心疼。

封行云心中垂怜，连忙打圆场：“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他也不嫌弃，直接起身将桌上的鱼肉重新夹回自己碗里，又在薛灵羽动怒前，撕了一只鸡腿塞给他：“今天多亏有你，你赶了一天的路，该多吃点，好补充体力。”

听了这体贴的话，薛灵羽脸色才稍稍放晴。

不敢再转头看自己右手方向的两人，封行云专心同赵嘉平说话。

他替对方夹了一筷子菜，顺势转移话题：“对了，这城里还有什么怪事吗？我是说，还有什么奇特的风俗吗？”

“嗯……”小公主思考了一下，“有！城里没有宵禁，却不许人子时后出门，否则冲撞了娘娘会受到神罚。而且你知道吗，这地方居然还不准人照镜子！若是外乡人带了镜子，需得交由他们代为保管，待离去之时才返还。”

“那你交了吗？”封行云小声询问。

“怎么可能，我当然没交！我干嘛要听他们的话？”嘉平浑不在意地说。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城内的习俗禁忌，等封行云感到饥饿想吃点东西时，一回过头，却惊觉自己碗中的菜不知何时竟堆成一座小山了！

薛灵羽见他终于回头，夹着声音微微冷笑道：“云公子，你不是最爱别人给你夹菜了吗？吃吧。”

＊

回房上楼梯时，封行云都是扶着腰在走，一顿饭给他肚子撑得不行。

林素腿脚不便，因此住在紧挨楼梯口的那一间，而封行云则住在走廊尽头，旁边就是薛灵羽。

进屋放好行李，封行云本想开窗透气，可奇怪的是，整间客房竟都没有窗户，且房屋并非四四方方，而是明显呈狭长型，配上拱形的屋顶更是不伦不类到了极点。

若是关上房门不点灯，简直像住进了口棺材似的。封行云暗自腹诽着走向床边。

床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一件白袍，想来是每间屋子都有的。

封行云正拎起衣服比划，准备套上身试试。脑中却突然闪过薛灵羽不久前的话……

“披麻戴孝有什么好看的？”

瞬间，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让封行云在这寒冬腊月里打了个寒颤。

他宽慰自己只是巧合，是自己太多心了，可到底封行云还是将衣服放回了原处。

他打算去找薛灵羽聊聊，而门刚拉开，一道纤瘦的黑影便猛地扑向他！

“唔、唔！”封行云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已经被人抱了个满怀。

来人似跟他有仇，啃咬他双唇的力道重得宛如在泄愤。

“唔轻，轻点……”封行云用力推着薛灵羽肩膀，艰难地试图将自己拔出对方的怀抱，“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搞这种突然袭击，好好敲门进来我又不是不让你亲。还有，你别压着我肚子，疼。”

薛灵羽本来一脸的不高兴，但听到封行云喊痛，他立刻就将人放开，眉心隆起，担忧问道：“你肚子哪里疼？疼多久了？我有些止痛的丹药，这就回去给你拿！”

“不用！没事，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就是刚才在楼下吃多了而已。”

“你、你笨死了！我让你吃你就吃啊？吃不下不会不吃吗？”薛灵羽边骂边笨手笨脚地给封行云揉肚子，努力想让对方好受些。话是说得不好听，可他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心疼与懊悔。

封行云不说话，只是有几分无奈地看着他。

“就算是我不好啦！……我以后都不逼你就是了。”薛灵羽僵硬地认错。

安静了一小会儿，他突然双眼放光地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药丸：“你吃这个！小时候我积食，我娘就总喂我吃它，特别管用！”薛灵羽献宝似的托举着药丸，几乎要把它怼进封行云嘴里。

盛情难却，封行云只好乖乖张嘴吞下。

没想到那药丸酸酸甜甜有奇效，咽了没多久，胃部的肿胀不适感就消了个干净。

薛灵羽一颗心全拴在封行云身上，见对方脸色好转，他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自豪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或许是鸟类的本能作祟，到了冬天薛灵羽就打扮得毛绒绒的。此刻拱在自己面前邀功讨赏的样子，让封行云恍惚间有种正被大型动物蹭着舔脸的错觉。

并且封行云原还觉得屋子里有些阴冷，经薛灵羽这么一闹腾，倒是显得暖和不少。

“很厉害，谢谢你的药。”封行云不吝夸奖，手更是没忍住揉了一把对方肩上一看就很华贵的皮毛……嗯，果然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蓬松绵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