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表弟果然还是如小时候一般头脑发热容易冲动,得知此事后便迫不及待地着手替自己分起了忧。

可惜明月卿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薛灵羽竟如此不堪大用,麻烦没解决不说,反而闹大到让他不得不出面亲自收场,而今日这一出铁定又让旁人看了笑话、多了谈资!

一想到此处,明月卿简直恨得牙痒痒,但没办法,别人靠不住,如今他只得靠自己了。

心头的思绪百转千回,但实际离方才进屋只过了短短几息。

听见对方呼喊自己名字,明月卿调整了一下表情,故作哀怨地轻叹一口气:“行云……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往来了。明日我便会向仙师申请调换学舍。”

“为什么,卿儿!”封行云一听此话立刻急了,霎时他是伤势也不理、礼法也不顾,几步上前双手握住对方的肩膀将其扳回身,遑急地追问,“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只要你说,我就一定能改!我只求你别说这种话吓我好吗,卿儿,你不知道你不在这几日,我茶不思饭不想,每日睁眼闭眼想的都是你!”

明月卿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是因封行云对他的触碰以及那油腻的剖白而忍不住感到反胃,他看似柔弱地转身,借此轻而易举挣脱封行云的束缚,明月卿向前几步拉开距离后,才继续缓缓哀叹着开口:“你什么也没做错,我也不想与你分开,只是……我不愿你再因我而受伤了。今天若不是我赶来及时,你是真的会没命的!”

听了明月卿这番解释,封行云方才紧悬的一颗心才终于安稳落回了原处。他垂眸浅笑道:“原来卿儿是这个意思,倒是我愚笨,方才竟然想岔了。卿儿不必担心,薛灵羽几人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我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今日我只是因想你分了心,才不慎遭了那几个鸟人的道,让他们偷袭得手了,否则就凭他们三个饭桶,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明月卿不耐烦地背着封行云再度翻了个白眼,他才没兴致在这儿听这自大蠢货的自吹自擂:“行云也别小瞧了羽儿,他到底是神族后裔,体内自带仙根灵骨,只是这些年疏于修习,又是上月才刚入门,所以比不得你熟练。但假以时日他未必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三人人多势众,你势单力薄总会吃亏。”

“那又如何?他会进步,难道我就会止步不前?从今日起,我只会修行得比他更努力,而我与他的差距也会日渐拉大,直到有朝一日变成无法跨越的天堑!”

封行云的豪言壮语让明月卿听得直想笑,而他此时也确实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卿儿何故发笑,你可是不信我?”封行云自信地挑眉问道。

明月卿并未正面回答,只是直视着封行云的双眸,意味深长道:“行云,你对神族后裔的了解太少了……也罢,既然你对自己如此自信,那我也不再劝你,毕竟……我也希望能与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卿儿……”封行云让明月卿几句话便轻易哄得服帖,他快慰又感动地想要捉住对方的手再诉一番深情,可明月卿却轻巧挪步与他擦肩而过。

“行云别忘了七日后的下山历练,我们可是一组,到时候榜首可不能让其他人夺了去。对了,我书桌下的第三格抽屉放了些内服外敷的伤药,你如果需要的话便自取吧。”

封行云还不待叫住对方询问他去哪儿,明月卿就已踏出学舍,消失在门外。

但即便如此,封行云也并不失落,他只要一想到方才卿儿对自己情真意切的关怀,便忍不住感到幸福甜蜜。封行云想,这世间除了他早逝的兄长与仙逝的师傅外,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像卿儿一样待自己这般好的人了。

这头封行云在学舍内对明月卿的温柔体贴感慨万千之际,那边厢早已离开学舍的明月卿却已经盘算起了七日后应当如何借着降妖伏魔的机会将封行云无声无息地彻底抹杀,好一劳永逸地铲除掉这个恶心的凡修。

是的,虽然面上浓情蜜意、温柔和婉,但明月卿对封行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再难忍受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只要一想到对方看向他时,那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神,明月卿就厌烦嫌恶得几欲作呕。

当然了,明月卿自认自己心地善良、胸怀宽广,若是有的选,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那多脏啊。所以他方才给了封行云机会,让他远离自己,奈何那蠢钝如猪的凡修自己不珍惜……那这就怪不得他了。

一想到七日之后就能永远不再受封行云的骚扰和纠缠了,明月卿总算露出了数月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作家想说的话:】

修改润色了一下,三章之内坏女人明月卿应该就会被小痞子封行云骑得哭唧唧了。

第3章三章马车颜

七日时光转瞬而过,眨眼间便到了下山历练的日子。

说是下山历练,但对于一个月仅有一日休沐的神华宗弟子而言,这无异于是另一种形式的休假。

没有宗门里那些死板的规章,也没有掌教仙师们严苛的管教,下了山便意味着能尽情享受天高皇帝远所带来的无拘无束。虽然这“假期”只有短短五日,但也足够玩得人乐不思蜀了,至于历练要交的作业嘛,到时候随便抓个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什么的,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因而一到历练日,每一名神华宗弟子都不约而同换下宗门校服,人人都打扮得如同开了屏的孔雀。而其中之最当属薛灵羽。

薛灵羽本就生得妩媚娇艳,下了山更是花枝招展。他穿一件暗纹金底的圆领袍,双手绑着刺绣皮革的黑色护腕。腰带镶金缀玉收得也极细,从背后看那小腰细得简直不盈一握。薛灵羽束起高马尾,额间更是绑一根珠玉串成的精致抹额,垂下的发带末尾还坠着两颗纯金打造的小铃铛,一动便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按理来讲下山历练既分了组,那总该各走各的,可封行云正打算同明月卿一起御剑下山,老远便瞧见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薛灵羽正领着他的两个小跟班朝他俩走来。

穿一身黑色劲装短打的封行云吊儿郎当地双臂环胸,怀中斜抱着他的佩剑,还不等薛灵羽靠近,便嘲讽地笑着开口:“穿得这么骚也不知是想勾引谁……喂,小鸟,你穿成这样下山是打算去抓鬼捉妖啊,还是打算去青楼里竞选花魁啊?”

薛灵羽十分自恋爱美,他平日就热衷于装扮自己,结果进神华宗一个月每天被迫穿得像在披麻戴孝,好不容易现今有了个正大光明能好好打扮的机会,他特意穿得美美的只为博月卿哥哥一笑,结果谁知还没走近就又被那可恨的贱人给侮辱了!

“你这臭嘴的贱骨头!”薛灵羽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他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边抽出后腰别着的皮鞭想给封行云两鞭子撒撒气,结果他刚把鞭子抽出来,在他二人中间的明月卿便无奈地叹口气劝解道:“好啦,你们两个真是……明明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回回都刀剑相向?大家日后在宗门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多了去了,难道以后每次见面都要先斗个你死我活?……既然都是师兄弟,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何必非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是,是,卿儿所言极是。”封行云嬉皮笑脸地应道,是看也没看薛灵羽一眼。

薛灵羽见状心中自然是窝火,可明月卿刚刚才说完一通,他也不好再发火,只得闷声吞下这个哑巴亏。

“羽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明月卿柔声询问。

“是的,表哥。”薛灵羽委委屈屈地垂眸嘟唇,“羽儿想着这下山之路崎岖险阻,县城村落离得又远,哪怕是最近一处的小村庄若是御剑也得花费半个时辰。所以羽儿想邀请表哥同乘。”

封行云这边暗自讶异明月卿与薛灵羽竟是表兄弟的关系,那头便见薛灵羽两指捻住一张黄符,口中轻念几句咒语,下一瞬符纸被灵火烧尽,只听“嘭”的一声,一阵浓雾骤起,而当烟消雾散时,就见他几人面前的空地上竟凭空出现了一架足以轻松容纳十人的豪华马车!

“哇这是什么好东西?”封行云见状兴奋地走上前好奇打量,他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是连摸带看不放过马车的任何一处细节。

薛灵羽见封行云那乡巴佬初进城的样子就感觉心烦来气,一想到对方的脏手正在摸自己的马车他就更是忍不住想要出声怒斥,只是他到底强忍了不去管,而是继续对着明月卿缓缓道:“与羽儿同乘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省灵力,还能观赏一路名山大川的风景,一石三鸟,岂不美哉?”

听完他所言,明月卿有些犹豫地说道:“羽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此行下山本就是为了磨练自己,路途的艰辛自然也是考验的一环。如果我们靠家里给的法器逃避试验,耽于享乐,那岂不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了吗?”

薛灵羽被明月卿一番淳淳教诲说得简直快要无地自容,他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又是羞惭于自己的短视又是钦佩于表哥的清醒,他正打算收回马车,就听见一个极煞风景的声音在一旁大声嚷嚷:

“哇!卿儿,你快上来看!这个马车里面不仅有水果烧鸡,居然还有冰块!而且还能躺着睡觉!简直太爽了!”

薛灵羽一听当即一个箭步冲到马车面前,他刚撩起珠帘便瞧见那臭不要脸的肮脏凡修已经脱了鞋爬到自己熏了香的软榻上,此时正一手拎一串葡萄,一手拿着只鸡腿,忘乎所以地大快朵颐。而床脚下是他吃剩了吐出来的葡萄皮和葡萄籽,被褥上似乎还有个油乎乎的手抓印。

薛灵羽见此情景气得人都快疯了,他忍无可忍地崩溃尖叫:“你给我滚下来!谁准你上我的马车了?我又没有邀请你!”

“你邀请卿儿了,不就等于是邀请我了?行了,马夫,别废话了,快去前面驾车。卿儿卿儿快上来,我给你留了个好位置!”

眼见薛灵羽又要发怒,明月卿赶忙道:“行云!别再闹了,你快下来!”

“为什么要下去啊?我们坐马车多舒服,而且还不用花钱,多一举两得啊。”

明月卿扶额叹息:“因为我们此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