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压了下来,重新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奴婢手里的酒壶,是、是钦安殿的吴公公塞给奴婢的,他命令奴婢只要负责给各位娘娘斟酒即可……”

“而且,而且奴婢每次过去,娘娘的杯中都有酒水,只除了,除了第一次斟满之外,后面的两次,不都是远远看了一眼,奴婢就走掉了么?”

她的话音落下,佟妃脸上的烦躁之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钮祜禄妃的眼中也划过一丝冷然,其他妃嫔中,有人瞬间明悟了什么,也有的人迷茫不解,拉着左右询问了起来。

李舒窈凑近到清瑶耳边,“她这话有什么不对吗?”

明明逻辑在线,毫无破绽啊。

按照宋福文的说法,她一共去到佟妃附近三次,只有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了佟妃,剩下的两次里都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走了。

所以也没有动手的可能。

而若是第一次她就得手了,为何后面还要再去两次呢?

她这话难道不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清瑶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啊,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不能只听她说了什么 而要去思考 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 宫规中有这么一条规矩 宫人在主子面前办事时 除非主子另有交代 否则必须时刻保持头颅低垂 直视地板的姿势 一眼都不可朝主子的脸上看。

而今日钦安殿中 光是皇上的庶妃便有十几位 觥筹交错除非她一直暗中关注着佟妃娘娘。

得到清瑶的提点 李舒窈还是没能明白。

精致的白皙小脸上浮现出一个行迹清晰的巨大问号。

清瑶:“……”

她又叹了口气 几乎要把汉字揉碎了 才能将其灌注到李舒窈那空空如也的大脑之中。

而后 她看向李舒窈的眼神中便带上了几分怜惜:“我本以为我在这些娘娘里面 就已经算是够笨的了 没想到舒窈姐姐你竟然能更胜我一筹……”

顿了顿 她继续揶揄:“看来佟妃娘娘的眼光如距 果然十分毒辣啊。”

李舒窈不悦地鼓起腮帮子 心里不是很服气 但是……事实如此 倒也不容得她狡辩。

只能恨恨地在心里将那本《德妃传》的内容翻了出来 咬牙切齿地反复背诵 誓要有一天能够入乡随俗 成为宫斗巨匠!

*

另一厢 宋福文还跪在地上 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才刚说完 佟妃娘娘却不继续追问了?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 此刻跪在大殿中央 承受众人诘问的人 应该是李舒窈才对!

她上午借着跟如慧探讨绣技 成功从她那里得来了一个如慧亲手绣制的荷包。下午便换上了从前做普通宫女时候的旧衣服 混入钦安殿之后 躲在暗中打量一番 最后将目光对准了佟妃娘娘发簪上 那颗摇摇欲坠的东珠。

等了接近两刻钟 才等到那颗东珠从发簪上掉落 又借着给那拉庶妃斟酒的功夫 顺利拿走了那颗滚到她身下座椅不远处的东珠。

再放入如慧的荷包里 悄无声息地送入李舒窈的袖间。

如若说有什么差池 便是离开之前一不小心被郭络罗氏叫住 多停留了片刻功夫 从偏殿故意找来一把凳腿坏掉的板

凳,想要借机让李舒窈当众出糗。

除此之外,便是……便是撤走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被宫中侍卫发现了踪迹……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的。

可是,可是宫人搜查之时,她又要如何向梁公公解释,自己今日为何会穿着一身普通宫女的衣裳出现在钦安殿中。

好像怎么谋划,都是一个死循环。

……不,不对,是她想错了。

东珠在李舒窈身上,佟妃该审问的人也该是李舒窈才对,凭什么来审她?!

大约是知道自己今日的下场不会好,宋福文的脑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想法,而后双手紧握成拳,大着胆子说道:“佟妃娘娘,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如若娘娘不信,奴婢愿意接受嬷嬷搜身,以示清白!

“只是,只是今日钦安殿中,行迹鬼祟的宫女不止奴婢一个!

“奴婢方才不过是因为腹中忽然钝痛不止,想要解手,这才打算暂时离开一下,谁知却被侍卫大人们拿了下来。

“而李舒窈,她明明是乾清宫的奉茶宫女,却不知使了什么诡计手段,哄骗得郭络罗小主将她带来了钦安殿参宴,中途还几次三番蹲到郭络罗小主的桌下,不知在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

“所以,若是娘娘的东珠遗落,会不会有可能滚到了郭络罗小主的脚边,又被李舒窈她一人偷偷拿了去?

她这话刚说完,那边佟妃还未从心里生出疑窦呢,这边梁九功身旁的宫嬷嬷便沉着脸站了出来。

“宋姑娘这话,便是怀疑老奴了?

听她叫出自己的姓氏,宋福文得面色又是一白,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早就已经被梁九功和几位嬷嬷认了出来。

而同样是偷偷溜到钦安殿参宴,为何李舒窈没有受到责罚?

理由只有一个,李舒窈跟随郭络罗小主参宴,是经了皇上准许同意的!

所以即便知道东珠在李舒窈身上,为着乾清宫,为着皇上的脸面,宫嬷嬷即使是搜出来了,也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只能推她出来当替死鬼了……

李、舒、窈!

一想起这三个字,宋福文心里便恨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