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睡着怀中一空,谢承弼猛地睁开眼,睡意跑了一半,见薛琅自己坐了起来,于是也跟着坐起来,“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薛琅沉默着摇头,神色恹恹,睡了一晚气色更加不好了,谢承弼不再耽搁时间,草草收拾一番就出发了。
他昨日用枝条编了个能背在背上的藤椅,看着有些简陋。
他将薛琅抱在藤椅上,用藤条固定住,然后背在身上。
双脚腾空的瞬间薛琅惊慌地抓住他的胳膊,谢承弼安慰道,“别怕,掉不下去的。”
藤椅确实非常稳当,谢承弼又顾及着他于是走得很慢,薛琅慢慢适应了后便松开手,“谁怕了,走你的吧。”
悬崖底下的路并不好走,也不知道绕了多久,谢承弼才堪堪找到一条有了人迹的路。
“云儿,”谢承弼背着他走了这么些时辰,竟只是略微有些喘气,还有功夫与他闲聊,“我们成亲了吗。”
“都是男子如何成亲,”薛琅骗着骗着也骗顺口了,瞎话谎话张口就来,“我无父无母,出身布衣,你爹娘很看不起我,上次进你家门还被你家下人用扫帚打出来了呢。”
谢承弼直觉有些不对,可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
薛琅越说越起劲,几乎连自己都要信了,“你爹娘还要给你相看合适的姑娘,催你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呢。”
一听这个,谢承弼忙保证道,“你放心,我既认准了你,这辈子便不会多看别的姑娘一眼,更不可能娶妻,若要娶,也只会是你。”
他一本正经的保证听得薛琅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摸着腰间的牌子,手指感受着牌子上繁复的纹路。若是哪天谢承弼想起一切,知道自己被诓骗着救了仇家,恐怕会气到吐血吧。
没走一会,薛琅觉得不舒服,分明他是坐着的那个,却觉得身上累极了,便叫谢承弼停下来歇歇。
谢承弼打量四周,推断道,“这里丛林密布,又无人烟,怕是不太安全。”
然而薛琅难受的紧,再颠簸一会儿怕是要吐出来,于是十分坚持,谢承弼无奈,只能将人放下,看见薛琅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我去给你打些水来。”
靠在树边的薛琅警惕地抬起头,“不许走。”
“我不走,我只是想打水给你,你的唇有些干裂。”
“我不喝水,”比起喝水,薛琅更怕他悄无声息的一走了之,“你不许走。”
也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他未过门的妻子竟这样没有安全感,谢承弼耐心地温声安抚,“好,我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片刻后,薛琅道,“我要如厕。”
“我陪你。”
上辈子当了一世没根的东西,总归是与寻常男子不同,即便如今是个全乎人,可他潜意识里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抗拒,兀自犹豫半晌后,他偏头嘱咐,“你就在这里等我。”
“你行动不便,还是我……”
他这么一说,薛琅便更加坚持,“我自己去就行。”
谢承弼妥协,“好,我就在这里,你有事唤我就好。”
薛琅扶着树,一瘸一拐地走向草丛那头,谢承弼有些不放心,一直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忽然,他听到薛琅一声惊呼。
第七十五章 民风淳朴
草丛晃动一瞬,薛琅狼狈地扑出来,脸色煞白,“有狼,有狼!”
谢承弼抬起头,果然见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那是头潜在草丛中的灰狼,此刻缓缓站起来,在一定距离外绕着二人徘徊。
薛琅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来,谢承弼一边盯着野狼,一边慢慢站到他身前,压低声音道,“走。”
薛琅没动。
野狼压低身子,两只眼睛越发专注,那是进攻前的架势,谢承弼反手拿出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将薛琅往后一掼,“走!”
野狼低吼一声扑了上来,谢承弼被这巨大的力道给扑到地上,甚至还往后滑了半尺,身下扬起灰尘,薛琅吓得几乎失了神色,险些以为谢承弼被吞了,可定睛一看,野狼张着的血盆大口只停留在谢承弼脸颊前几寸之地,一根棍子生生卡着它的嘴巴令他无法前进分毫。
见薛琅没有动静,谢承弼竭力喊道,“走啊!”
薛琅倒是想走,只是腿被吓软了,其中一条又负了伤,连挪动都十分艰难,更别说走了。
尖锐的牙齿近在咫尺,谢承弼猛地踹它的肚子,手上动作基本没过脑子,全靠本能,他有意将着畜牲往远一点的地方引,至少不要波及到薛琅。
狼是群居动物,此刻落单一只,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很快就在野狼在一次扑身过来时发现了它沾着血迹的腹部。
原来是头受伤掉队的狼。
谢承弼臂力惊人,抓住机会钳着野狼的脖颈,肌肉瞬间成块暴涨,线条锋利,他怒喝一声,竟生生将野狼摔到了地上,他红着眼,一鼓作气将棍子狠狠刺入野狼腹部的伤口上,鲜血溅到他脸上、身上,野狼凄厉地吼叫一声,发了狂似的不断扑蹬,谢承弼再度用力,普普通通的目光仿佛裹挟着巨大的威势,生生将那畜牲的身体给穿透了。
薛琅远远看着谢承弼脸上的狠劲,不由得生出些冷透体内鲜血的凉意,在他做过的许多噩梦中,谢承弼便是这样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取自己性命。
野狼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头慢慢歪到地上,没了声息。
谢承弼不敢大意,又等了片刻,确信野狼再无反应才松开手,站起来时身体有些摇晃,手臂大腿上多了几道不浅的抓痕,他闷咳两声,胸腔处又涌上刺鼻的血腥气。
将野狼的尸体踢得远了些,他转身走到薛琅身前,却又被对方略带畏惧的神色给钉在了原地。
谢承弼呆滞片刻,这才收起自己脸上凝重狠厉的神情,他将血在身上擦了擦,露出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容,只是因为笑的勉强,看上去并不好看。
他局促道,“没事了,你别怕我。”
薛琅深吸一口气,安抚他,“我只是被那畜牲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