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骑自行车最大的不好就是风哗啦啦的跟冰碴子一样刮得脸疼，严怀昌每天早上起来清水一擦就出门了，脸上什么也不抹，皮干得绷紧。

他停车到门口，东西那么重他不想便宜严兴那小子，便让保安给他宿舍打电话让他出来拿。

“小瞎子干嘛呢，见到了也不打声招呼？”

严怀昌扭头看见一群小青年围着一个眼熟的同学在街道处推推搡搡。

“让一下。”林余没有理会他们，低着眼睛抱着怀里的布囊。

“他说让你让一下，你干嘛挡人家路呢？”旁边的青年大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戏谑的嘲弄，手推了一把挡路的青年。

“诶呀对不住对不住，到旁边我给你道歉个怎么样？”

“这脸白的跟个小姑娘似的，平时上厕所也躲着人，不会真是个小姑娘吧？”

旁边的愣头青明显是这个学校的，听了这话就琢磨着不对劲，“是啊，他也不住学校的大哥，他都走读回家里住的，我之前还以为他没钱才不住学校。”

“看一眼不就知道了。”说着就要去扒林余的裤子。

严怀昌等不到保安回来了，“干什么？”

那几个人看严怀昌不好惹的样子，左右相看，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没干什么，逗小瞎子玩呢。”看保安回来了一下又跑了，

林余拽着裤带，浓密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抖着，掩盖住了泪，抬头还是严怀昌瞧着奇怪的眼睛，像猫一样，怪稀奇的。

可看清了严怀昌的脸被吓一条，脸蛋吓得煞白，提着被扯坏的裤子往学校里面跑，头也不回。

严怀昌没往心里去，等到严怀兴过来拿东西就走了。

6.

严怀昌去了厂里住，就得和七个男人挤一间宿舍，又得跟着群人抢澡堂洗澡，去晚了澡堂就脏，还容易洗着洗着就断水，所以每次一下工就有一群人往澡堂里跑。

严怀昌偶尔这样还能接受，久了又不行，幸好现在是冬天，一两天没洗还能接受。但他也不能天天不洗。

他算了算钱，这天天在澡堂子洗澡的水钱，折扣下来三天去一次外面澡堂的钱差不了多少，还能吃点免费的水果切。

所以有严怀昌就不去澡堂的，背个旧书包去外面洗，只是冬天晚上这么跑太冷了，他就在中午去。

会经过一个居民楼，这栋楼在他们这算有钱人住的了。

他看见林余和一个女人一起上了楼，那个女人和他有七八分相像。

“那是你同学吗？”

林余顺着看了过去，看到严怀昌一愣，严怀昌知道把自己认成严怀兴了，但没想到下一秒林余摇了摇头，“那是他哥哥。”

“你认男人倒是认得满清的。”漂亮女人笑了一声出言讥讽道。

林余没有说话，垂下眼皮跟着她上楼。

7.

严怀昌很少能碰到林余，开始几次还算频繁，他每个月周六都会来这一趟，他听见这居民楼楼下的大妈说话，说这小孩是私生子，他妈妈未婚先孕，不敢养他。

可每当这个时候又有人反驳说，这是他姐姐，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妈妈，除非她连学都没读几年就跟男人混去了。

严怀昌没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八卦哪些真是真的，都是为了博人眼球，讲个乐呵的。

天气越来越冷，厂里为了过年的绩效，把工作量几倍的增加，严怀昌忙得晕头转向，也没时间出去，都随便在厂里澡堂子擦擦，洗个脚倒头就睡了。

“严怀昌，外头有人找你。”　工人道。

严怀昌放下扳手，拿掉耳塞，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大声问道，“什么！”

“有人找你！高中生！”

严怀昌便摘了沾了油污的手套去外面，外面比里面冷多了，严怀昌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白气。

林余垫了几张报纸坐在台阶上，看见严怀昌出来抬头看他，浅色的眼睛在冬天的太阳底下看着像宝石，亮晶晶的，可是林余似乎看不清，他眯了一下眼睛，认清是严怀昌后起来。“你弟弟在学校欺负人。”

严怀昌听他这么气势汹汹的说出这样的话被逗乐了，“欺负谁了？”

林余不作回答，别过头去。

“他有病你别理他。”严怀昌说道。

“我知道他有病，但也不能欺负人。”林余说到底年轻胆子小，一大声说话声音就会抖，严怀昌这么想，但他也没比林余大多少，只是高了一个头。

“我说的有病是真有病，脑子上的，你离他远点就行了。”严怀昌指了指脑子，说着就要走。1壹零散其96８21更多

“不行，你不能走。”林余连忙拽住了他的衣服，可严怀昌穿得是工作服，外面上一层油污，林余抓到了就嫌他脏，严怀昌停脚了他就松开了。

“有病也不能欺负人，我离他很远了，但他老来找我。”

严怀昌扯了扯嘴角。“我去教训他？”

“嗯。”林余点了点头，漂亮的下巴埋进围巾里头。

“教训就有用了？”话音刚落又要走。

“没用也要教训，你怎么这样，他是你弟弟。”林余急忙说道。

“我老子也没用，你报警吧，把我弟抓起来关监狱里头。”严怀昌烦了，就这点破事也来找他，他不想去掺和家里头的事情，今天教训了那明天呢后天呢，天天来找他不成？

林余被他吓到了，严怀昌看着不对劲像是要哭的样子，周围又有人探头探脑过来看，严怀昌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背道，“弟弟，你这是干什么，我开玩笑说一两句，我管我管我去揍他，快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

“不要。”林余拒绝道，去躲严怀昌的胳膊，棉衣都脏了，脏了就不好洗，真讨人厌，全家都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