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步、两步。

夜蛾的脚步轻巧无声，若不是有人亲眼所见，大概会以为他们是黑夜中一闪而过的鬼魅。就在檀白的手指搭上门把的一霎那，背后忽然传来了阮静初强压颤抖的声音：

“……檀白？”

檀白的动作一顿。他听得出阮静初声音中的强作镇定，自然也听得出阮静初想诈他的回应。

……他可怜又可爱的母亲呵。

他露了个愉悦的笑容，转身时神色一变，像是带上了什么阴鸷的面具。檀白拉下束起的银发，语气玩味而阴柔地承认道：

“妈妈好聪明。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既然母亲想要发泄些什么，作为最爱他的孩子，岂有不奉陪的道理？

滑跪来回答一些大家的问题：

有鱼鱼问到不同种族之间能不能生育的问题，设定是各种种族本身是会诞生非常稀少的雌性，类似于本族的小虫母，只能和本身的族群生育。至于静初则是整个虫族意义上的虫母（主要体现在对虫族精神力的绝对掌控和影响上）虽然静初本身也有自己的种族，但是是可以和其他种族孕育后代的。（为自己不科学的设定再次滑跪）

至于番外大家不用担心，番外蛮多的，目前已经有三个大番外一个小番外了，只有六翅蜂和蜘蛛的番外还没写，正在绝赞卡文中，请大家多多包涵了呜呜（鞠躬）

第四十二章 沉入

“……你叫我的名字，会拉长一点尾音。”

檀白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并没有刻意隐藏那些蛛丝马迹。拉长缱绻的尾音，产室里短暂恢复的声线，还有那头标志性的、银丝缎一样的长发，都是他留给母亲的线索。但这时他偏偏不提那些，语气与声线彻底变作阮静初熟悉的模样，他乐得扮演恶人，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瞧着母亲难掩的惊慌。

“唔，让妈妈捉到了呢。”

“妈妈捉住了我，想要怎样罚我呢？”檀白注视着虫母那双湿润的黑瞳，语气难掩某种扭曲的愉悦，“我最喜欢静初了。静初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出乎檀白的意料，母亲既没有发怒，也没有痛哭，他只是蹙起眉头，像是看着一个不听管教的孩子：

“你……好好讲话。”

阮静初咬了咬唇，继续道：

“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我只是想问你一点关于精神海的问题。”

在六翅蜂巢穴时，他曾经看过许多典籍，而其中有一本典籍名为《圣歌》，里面记载了众多有关于虫母的预知梦与预言。这些奇妙的东西会毫无征兆地在同一时刻一视同仁地显现在所有虫族的精神海之中，这其中，最著名的预知梦被称为仲夏夜之梦。几乎所有的虫族都曾直面过那座夏夜花开的露宫，甚至每个人的描述都能互相印证。在短暂的回程中，他曾经和碎刃很深刻地探讨过关于预知梦的问题，碎刃认为，这是虫母独一无二的精神力影响了虫族集群精神海的结果。

而集群精神海，是虫族们数百年都尚未攻克的领域，有限的研究表明，集群精神海是从古至今无数虫族的精神海的连结。集群精神海不但连结活着的虫族，也包容着早已逝去的虫族，无数虫族的精神烙印深入海底，他们改变着集群精神海，也被虫群的精神海改变着。

檀白的指间卷着发尾，闻言露出一个轻蔑的哂笑。

“好啊。我猜，妈妈想要问我集群精神海的事。但是……妈妈，你真的确定四翅蜂们能产生‘精神力’这种东西吗？”

精神海的活化只出现在高度智慧的部族之中，如果再说得透彻些，只有已经归顺王庭的族群才拥有精神力。虫母大概是想找到进入集群精神海的方法，檀白站起身，幽深的黑瞳凝视着虫母，语气轻柔又遗憾地道：

“妈妈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呢？一昧地在过去挣扎，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虫母的手攥紧了被角，白皙的手背上透出一点儿青色的血管。

“……他们的价值不应该被随意评判。”虫母像是无法忍受似的垂下了漆黑的眼睫，“你面前的每一寸血肉，都是他们尽心养育而来的，不是吗？”

“不管怎样，我也无处可去了，除了王庭，世界上没有我的第二个容身之所。”

“这还不够吗？我只是想……试着得到一个没有那么遗憾的结局。”

*

什么是集群精神海呢？

阮静初凝视着自己散发微光的裙角，视线后知后觉地落到脚下的水面，此处海天相接，入眼皆是蔚蓝。水面犹如实体，足尖落在上面时，水面会荡漾开浅浅的涟漪，一层一层的微波犹如层层绽放的花瓣，缱绻得像是个让人不忍破坏的梦境。

这里就是虫族们引以为傲的精神海，而水面之下，就是每一位虫族的潜意识。

他闭上眼，回想着檀白告诉他的诀窍。

下沉。

夜蛾是王庭中的少数对精神力特别敏感的种族，他们不借用任何增幅设备，只凭借本身的感知力就能够窥见集群精神海。当阮静初锲而不舍地追问檀白时，对方居然难得露出了一本正经地深思着的表情。然而檀白沉思了几分钟，抛给了阮静初一个十分难言的答案：

“凭感觉吧。”

水面开始漾起细密的微波，蔚蓝色的天空悄然之间变得暗沉。那层无形的支撑缓慢地凹陷下去，悄无声息地吞下了闭目的虫母。

刹那间如坠深海，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倾倒而来。但那溺水感只存在了短短几秒，几秒后，新鲜的空气蜂拥而至，浑身湿透的虫母咳嗽着睁开双眼，见到了无与伦比的奇观。

上一章忘了说，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评论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文思泉涌地把剩下的番外憋出来（不是）

第四十三章 倒悬之海

蔚蓝色的精神之海在头顶倒悬涌动，脚下是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天穹，无数纯白的飞鸟集结成群，在那鬼斧神工的海天之间无声却畅快地翱翔。风送来潮汐的呼吸，眼前的图景太过震撼，让阮静初一时怔愣，直到一只飞鸟从他的耳边擦过，他才遽然回神，想起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

四只稚嫩的透翅不太熟练地扇动起来，虫母摇摇晃晃地接近了那倒悬的海面。

万千虫族的精神才汇聚成这一片磅礴壮阔的海，想要从中寻找到四翅蜂们的精神，难度与打捞一滴坠入墨汁中的清水无异。檀白只传授了阮静初如何进入集群精神海，却没有进一步告诉他应当如何干涉集群精神海。虫母犯了难，他思忖了几分钟，试探着向头顶的海伸出一只手来。

海面没有任何异兆，仿佛自己是一片真正的海洋，水流绕过虫母的指尖，欢快地奔涌向前。他闭上眼，小心翼翼地让意识顺着指尖流出，闪烁着微光的精神微丝在水中舒展身姿，像是一条细细的渔线。

但这是一条没有饵料，甚至连倒钩也没有的、孤零零的渔线，微丝顺着水流摆动，不像是耐心蛰伏的猎手，反倒像极了随波逐流的水草。精神力微丝在水中浸了一会儿，没有感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虫母尽力调动感官，只能零碎地辨认出一些缥缈的呢喃。

“……母亲？”

“好冷……救救我……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