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在此时忤逆白塔,纷纷面色难堪地落座。几位将军和议员走出门去,在夜蛾的引领下向二楼而去。舅6821群?T求文催更整理
二楼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私人会议室,兰斯等人进入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深肤银发的夜蛾首席落座在一角,而他的对面,坐了个笑意温和的黑发虫族。
虫族黑发黑眼,微长的发尾在后颈处用丝带束成马尾,俊美的面容上泪痣一点,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他约莫处于壮年中期,乍一看时只觉气质文雅,又糅合着一股奇异的成熟,但若与他对视久了,便会觉着犹如被阴影下的猎食者牢牢咬住,令人情不自禁地遍体生寒。
他是虫族六个星区的总负责人,也是联合议会最有影响力的议员之一,按理来说应该无暇出现在此处。见其他几位将军和议员入内,他颇为游刃有余地起身示意,温和道:
“家里的孩子,让诸位见笑了。”
*
最有权势的几位,如今却都是有错在身,几位无关的议员暗暗擦着冷汗,不知道怎么开口。空气尴尬得几乎凝结成实质,那位黑发的虫族推了推眼镜,率先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温切斯已经被革除了白塔职位,正收押在地下,等着特殊法庭的判决。此事牵连白塔,檀白首席也不得不避嫌,不过请首席放心,蜘蛛们一向很会管教子女,不会让他侥幸轻罚。”
檀白微微冷笑,抱臂道:
“蜘蛛的确很会管教子女,不然温切斯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温切斯是白塔中少见的夜蛾种之外的虫族,他出身于幽灵地穴蛛,与星区总负责人是同族,托家族背景才能在成年后入驻白塔。如果阮静初双目能视,就会发现对方正是每天都见的甘霖基因研究员,在檀白秘密叫停实验后,温切斯因为心中不满,认为是抑制剂干扰了实验结果,于是偷偷减少了抑制剂的剂量,最终导致了阮静初的发情热失控。
惩罚牵连甚广,白塔要罚、将军要罚、议员也要罚。檀白并不在意其他人如何,但特殊法庭商议后认为此番意外白塔难逃其咎,于是决定剥夺白塔对四翅蜂雌虫的暂时保护权与抚育权,并将其转交给六翅蜂族群。
洛登也是动身前才临时得到消息,此时落座一言不发,简直像是在魂飞天际。兰斯杵了杵好兄弟,压低声音提醒道:
“洛登,你眼睛都看直了。”
檀白触须一动,冷笑几乎嵌在脸上。他心中不悦,毫不犹豫地转火向洛登两人。洛登出神许久,直到被兰斯重重扯了下衣角,才反应过来檀白的冷嘲热讽。几道情绪不同的视线含着探究射向洛登,洛登拉平唇角,露出个平日里指挥时的冷脸,毫不留情地嘲讽回去:
“都看我做什么?”
他声音冷淡,状似无意地看了看指挥光脑后才抬头道:
“诸位都是忙人,想必抽空也不易。既然惩罚已经公开完毕,我的建议是各自执行,诸位以为呢?”
那束着黑发的虫族矜持一笑,率先起身,独自向门口去了。仿佛多米诺骨牌倾倒,一个又一个神色不同的虫族接连起身离去,最后只剩檀白与碎刃。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檀白微微一哂,轻声问:
“将军,‘母亲’的滋味如何?”
碎刃的目光逐渐不可思议。檀白缓缓道:
“只为了母亲而战的刀翅螳……呵。”
他起身越过沉默不语的将军,笑意嘲讽至极。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更新了一章呢,因为我刚刚被蜜蜂蛰了……好痛啊!!
第十八章 启程
离开露宫那天天气很好,伊莱文站在阮静初身后,动作轻巧地解开覆在对方双眼上的绸带。那对总是失焦着的黑眼睛湿润而微亮,让人想起林中矫捷纯真的麂子,门外是万千绿意簌簌摇动,全都伴着炫目的阳光盛进雌虫温润的眼瞳。
“……唔。”
他静静地看了几分钟,被伊莱文从身后拢住湿透的眼睫。伊莱文颇为无奈地道:
“外面现在太亮了,您要适可而止。”
初生蝶翼一般柔软湿润的眼睫在掌心扑动几下,伊莱文摸了满手的眼泪。阮静初揉着被光线刺得流泪的眼睛,对他露出个欣喜又无虑的笑容:
“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伊莱文先生。”
又经过了半个月的调整,阮静初的身体状态已经趋于稳定,不过白塔并没有完全放心,嫁女儿似的包了一大箱白塔特供抑制剂并杂七杂八,全都不伦不类地堆在六翅蜂星舰的甲板上。
阮静初登上星舰时,洛登正站在舰桥指挥士兵把东西搬进底层。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洛登牙痛似的嘶了声,微妙地觉得早已愈合的舌尖突如其来地有些幻痛。
他一走神,嘴里的话就一顿,原本仔细听着嘱咐的副官纳闷地抬头,见将军的眼神落在甲板上,于是也顺着洛登的目光看了过去。单薄的雌虫抱着胳膊,一双黑眼睛自然地回望着舰桥上的两人,副官发出一声赞叹,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洛登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问:
“……我刚才说到哪了?”
副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光脑屏幕,道:“您吩咐稍后联系蜂巢本部,安排四翅蜂雌虫的相关事宜。”
洛登点点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你下去接待他吧……还住在之前的房间。”
副官应声,脚跟飘飘地出了指挥室,他看了一眼甲板上的阮静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之前的房间……是将军的备用休息室啊!
*
甲板上走动的虫族清一水的金发,绿眼睛像是华光暗生的猫眼,行动时六只透明的膜翅拢在脊背,像是六把美得惊人的钢刀。他们是最令行禁止的战士,但对阮静初却出乎预料的宽容且温和,甚至有战士在阮静初凑近问路时慌乱地脸红,让雌虫百思不得其解。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四翅蜂了,于六翅蜂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他安静地看着洛夏将针头刺进手背,随口问道:
“洛夏,为什么星舰上的虫族都是一样的发色和瞳色?”
洛夏既是洛登将军的随行医官副官,也是亲卫副官,他同样也是一头金发,绿眼波光粼粼。洛夏撕着敷料,耐心地回答雌虫的问题:
“金发碧眼是蜂系虫族的显性基因,大多数蜂族都是这样的外貌……至于为什么星舰上的士兵们发色与瞳色都相同,我猜大概是巧合吧。”
洛夏拔了针头,手指隔着微凉的敷料压在针孔上,雌虫的皮肤白且润,像是润泽的白瓷般引人目光,指尖像是透着淡粉的花苞。他看得入了神,按压的力道重了些,阮静初有些不适地蜷了蜷手指,再次问道:
“我是四翅蜂……对吧?”
他放轻声音,神色有一点不安,“为什么大家都对我这么亲切?……我应该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吧。”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被送到六翅蜂的族群,但独自一人留在这座星舰里,内心始终怀着抑制不住的忐忑。白塔是因为其保护雌虫的责任而庇佑自己,但六翅蜂似乎无论如何都没有接收自己的必要。他只是一只很普通的、侥幸逃过一劫的雌性,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六翅蜂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