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耐心等?消息。
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等?了十分钟左右,应诗贤回了:“奇了怪,崔教授一整日都没?有?待在研究所?,他助理也联系不上人。”
“崔伯伯是从不会拒绝接我电话的。”林稚水口气轻柔,透着笃定的意?味:“我给他打了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应姐姐,请你派人到处找找,今晚务必要找到。”
宁氏的科研核心团队才通过崔岱云的考核,人就不见?踪影了。
她很难不起疑心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林稚水甚至怀疑是竞争对手秦家暗中做了什么,直接把崔岱云绑走关禁闭到了某个秘密研究所?,逼他跟外界切断联系搞科研。
思及此,她脑袋里嗡嗡的,犹如小?动物最天然的嗅觉般,一向预感极准,早在好几年前林曦光还未跟楚家联姻,有?一桩医疗供应链的生意?要重新洽谈,前往深城见?合作方。
林稚水莫名?觉得心里像火烧似的,孱弱的身?体被烧到顶,本能地想留住林曦光,阻止她走出老宅那两扇格外看着高耸的大门?……
而林曦光看她一副病怏怏起来的小?模样,心中牵挂而搁浅了行程。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才得知那个合作方看着外表斯文君子风度,其?实暗地里又是个性格偏执变态受虐狂,看中的不是生意?上的合作,是想伏在地上给林曦光当狗的。
*
一整晚,林稚水抱着枕头躺在床上都没?怎么睡,她在心里惦记着这?事,直到快凌晨五点时分,港区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再也忍不住坐了起来。
她把宁商羽从禁言中解除,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后,屏幕终于显示通话中,没?等?他说话,林稚水先语气中透着点委屈:“你为什么不接?”
宁商羽出差在外,后半夜才结束完工作,歇息下没?大半个小?时便被她惊扰睡眠,长指不轻不重地揉了下眉骨,喉咙溢出的嗓音透着明显初醒的沙哑意?味:“刚醒。”
林稚水又一句直直砸了过来:“我现?在要回港区。”
她呼吸声虽细微,却仿佛比平时急促许些,宁商羽敏锐地听出林稚水突然闹着回林家的异常行为,随即低声道:“你可以回,我派宁濯羽护送你。”
见?宁商羽轻易就松口答应,并没?有?过多约束她,林稚水心里下意?识对他的依赖感突然加倍,几乎调整了好久呼吸,才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崔岱云失联了,我家今晚一直没?找到人,商羽,我必须亲自回去找。”
林稚水也不知为何出了事,这?通电话,不是打给妈妈和姐姐,而是莫名?想打给宁商羽,特别是听到他声音后,隐忍了很久的情绪像从心底陡然涌上喉咙似的。
即便已经尽量控制,用很平静的声音告知他。
当挂了电话,宁濯羽被临时调遣过来,在半个小?时以内迅速赶到时,林稚水已经换了一身?简单长裙站在别墅门?前,正垂眼安静看着驶停在台阶下方的车子,又莫名?的,心底对宁商羽那股出于朝夕相处下建立起来的依赖感再次滋生了许些别样的情愫。
只是她当下静不下心去琢磨,都满心想着崔岱云的安危。
宁濯羽显然是彻夜酒醉金迷去了,沾着浓郁的酒味还来不及消退,便看了眼林稚水,带她往私人飞机走,距离刻意?没?有?挨得太久:
“我哥说,你要速回港区找林氏失联的一个科研人员,有?头绪了么?”
林稚水被晨雾熏染过的脸颊皮肤像白腻的瓷,也没?什么血色,表情好在很平静:“崔岱云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他大半生时间?精力都投入科研事业里了,平时不是在家里就是研究所?……”
私人机内部恒温,宁濯羽先脱去西装外套,随意?卷起袖子,又看了一眼走到沙发坐下在慢慢琢磨的林稚水,他漫不经心道:“这?种人老实死板,难怪秦家抛出利益也挖不动。”
林稚水没?有?反驳这?话,而是抿了下唇说:“秦熠安先前不可能用利益驱使的动他,崔岱云物质欲极低也节省,一直坚持独居在老旧居民?楼,说这?是我父亲当年给他安家之处,是他。”
话突然断了。
宁濯羽一边刷手机,查看港区那边的宁氏家族人手有?没?有?消息,一边竖着耳听,却发现?林稚水怔了下,没?继续往下说,便问:“他什么?”
林稚水回过神,脑海中忘了方才未说完的话,却间?接猛然想起件事:“我父亲的墓园,崔岱云除了研究所?和回家,最常去的就是这?里。”
倘若崔岱云没?有?被绑走,是属于正常失联的话,很可能在这?里寻到人。
待抵达港区。
头顶乌云一片,起了雷,又下起了阵雨,淅淅沥沥地持续到林稚水带宁濯羽来到一处地段静谧而庄严的墓园。
这?儿离海岸很近,除了种植高耸茂盛的浓绿树木外,修建得犹如艺术的纪念殿堂般精美,四下目及之处都是一些大理石雕塑,长期更是有?固定的人清扫和维护花花草草,氛围也不压抑,反而有?股圣洁的气息。
林稚水脚步很平静地从一座座墓碑前经过,最后止步于了一座珊瑚雕塑的墓碑前,将断未断的水线在视野中落下,犹如珠帘。
宁濯羽跟随着左侧身?后,撑着把黑伞,顺着她眼下目光,看到墓碑上的字清晰刻着:林砚棠。
字迹的朱砂红一直未褪分毫,犹如宣告世人:
林氏家主便长眠于此。
随身?一众保镖已经在墓园周围地毯式搜寻,更没?放过路段监控,林稚水在清晨的雨雾中脸侧很白,低垂眼掩去思考的情绪时,卷翘的睫尖仿佛微微湿润着。
像是在无声的哭。
宁濯羽沉默着递上一张干净的纸巾,难得破天荒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来见?自己过世多年的父亲触景伤情,想哭就别攒着眼泪了。”
林稚水睫毛颤了颤,却抬眼看他时,毫无泪意?痕迹。
她声音被雨声压的很轻,仿佛下一秒就彻底压散似的:“我没?攒眼泪。”
宁濯羽眉目深邃艳丽瞧着还淡定,但是这?纸巾递得略有?点尴尬了,而林稚水还亲口告诉他件事:“我父亲遗骨没?有?长眠在这?,他是死在被引爆的游轮上尸骨无存于大海,这?里不过是林氏家族为他建立的衣冠冢,为了给外人祭拜怀念的。”
“平时妈妈姐姐还有?我,从不来这?里。”
“……”
林稚水眼下的视线重新回到墓碑上,透明雨水将颜色猩红的林砚棠名?字犹如蒙上一层雾,就犹如她身?为遗腹子降生后,对人人称赞生性仁慈的父亲了解也始终隔着层雾。
静了静,她又一声落下,倒也不是对宁濯羽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整整十八年,崔岱云始终心里无法?释怀我父亲会死,他倘若不在这?回忆年少过往,我倒是更希望是被秦家接走了。”
起码她还能去找秦家要人,还能跟同样盯上崔岱云价值的秦晚吟有?谈判可能性。
林稚水不似姐姐,是到了懂事年纪才面对林砚棠死亡,她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所?以成长的人生中,还尚未学会如何面对亲朋好友的离世和突发死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