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自顾自道:“因为白家主支大房的白高祖大奶奶死在了战场上,二房白高二祖爷也死在了战场上,他们还没成年就上了战场,也都没有留下血脉,只有当时年幼的三房白高三祖爷没有被允许当兵,才活了下来。”
“你们肯定也不知道,我们白氏族人家家户户都有那个年代的先辈留下来的功勋章,有的往上数还是我亲太爷的亲兄弟,不过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有留下血脉。”
少女平静说完,抬眼看向卓子凡,一字一句低声道:“如果可以,谁会为了这点东西不要家人的性命呢?只是那时的白高三祖爷选不了,那个时候他才刚刚会说话。”
“反过来想,祖辈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牺牲,我们却连一座宅子都留不住,那不是废物是什么?”
跟在旁边的摄影师把这一幕拍到了镜头里,一个家族如今的兴旺,背后是无数祖辈的鲜血与骸骨。
这种为了宗族延续的付出,何尝不是华夏民族的缩影?
当年国人豁出命去驱赶外敌,为的也不是那点战后的功勋。
他们只是想炎黄子孙的血脉能保留下来,只是想着民族不断绝,后辈还能生活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
他们只是想自己这一辈竭尽全力,尽量给后辈留一个比较好的家底,让后辈能发展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在几人之中蔓延,卓子凡颤抖着唇,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胡说八道的。”
少女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正在跟别人低声说话的中年男人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对着少女微微弯腰:“太奶奶。”
少女习以为常一般弯腰回礼,接着变回身继续等待着前面的人行礼完毕。
少爷团们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在这个传承上千年也没断的宗族里,一个十几岁女孩都能是太奶奶的辈分,指不定刚才队伍里排在前面的孩子,又是哪一支的老太爷呢。
他们常常说的尊老,似乎和白家村的人尊辈分为长,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们的想法倒也没错,辈分之说,就如同华夏传承几千年不断层的历史一样。
有些文物,是国人豁出命都要留下来的,这是这个民族在历史上存在的证据。
而白氏一族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一个缩影而已。
让后人能有源可溯,就是先辈们的初衷,仅此而已。
少爷团老实了下来,只安安静静欣赏这处现代少见的建筑,而隔着人群的大堂上,一段交谈也刚刚结束。
“事情就是这样。”白村长坐在大堂右边的副座上,恭敬地对着主坐上的青年说道。
“那个时候太叔公打了电话给太祖奶,太祖奶说可以,我们就答应让人过来拍一下。”
主坐上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听完后便微微颔首,“那就这样吧。”
大门外的鞭炮声渐歇,堂屋里的老式座钟缓缓走到五点三十分的位置。
一位年纪比白村长还要大的老人低声道:“小祖爷,该让他们进来见礼了。”
“嗯。”青年理了理长袍下摆,对佣人示意:“让他们进吧。”
佣人立刻在大堂正中摆上五个崭新的蒲团,门外的人见状,按着辈分有序进入。
省去了自报家门的时间,这一次速度就快了很多。
前面的队伍越来越靠前,梁宇等人听着绵延不绝的问好声,视线里能看到的大堂内景也越来越多。
高大华美的堂灯悬挂在横梁上,挡住了中庭照进去的光,坐在首座上的人只能被人窥见下半身,上身则被堂灯的倒影遮住。
在看清主坐上的人之前,梁宇还在想,不愧是古人的智慧,这么大的灯挂在屋子里,要是大白天坐在正堂,也不用怕外面的太阳光晒到里面的人。
直到他随着中年男人进屋,被佣人引到一旁观礼,跟白黎喻对上了眼。
梁宇:“……”操。
独自坐在首座上的青年面如冠玉,一身黑色立领长袍衬得他极为雅致,脚上还穿着一双黑面白底的缎面单鞋,就像从民国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大家公子一般。
今天的青年身上没看到任何饰品,清清爽爽的一身,仿佛习以为常一般端坐在高堂,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
“见过小祖爷,小祖爷安好。”堂中五个年龄各异的白氏族人跪在蒲团上,伏身问好。
看到梁宇眼中的震惊与茫然,白黎喻的脚不自觉往长袍下摆里面缩了缩,他感觉自己能在祖宅底下扣出一段万里长城。
他收回视线,无视小伙伴们震惊的目光,轻咳一下,缓声道:“你们有心了。”
说完垂眸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站在他身后的小七熟门熟路地从佣人捧着的手提箱里拿出五个素色红包,上前一一递给已经起身的白氏族人。
其中一个老大爷还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好干,保护好小祖爷。”
小七点头哈腰道:“二太爷您放心,重孙知道。”
少爷团:“!!!”
感情小漂亮和这个保镖还是一家人?!
在他们震惊得脑袋都转不过弯的时候,最小一辈的那批族人也已经问礼完毕,有序退出了正堂。
此时,坐在主坐两边的几位老人先起身站成一排,双手微拢对着主坐上的青年弯腰鞠了一躬。
“小祖爷安好。”
白黎喻受了这一礼,在几位老人站直后,也连忙放下茶盏站在他们对面,拱手对着几位老人鞠了一躬。
“望各位身体均安。”
几位老人受了这一礼后,才向两边让开路。
正在此时,大堂里的座钟发出整点“铛铛铛”的声音,余音未了,几位老人便冲着大门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小祖爷开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