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回房间,将今日聂野才摘下放到她床头的山茶花搬出来奋力砸到聂野跟前,然后又回去将那个平日珍视无比的小宝库抱出来,将里面的小物件一样一样全都砸到聂野的胸膛上。
草编的小昆虫、木头雕刻的慕念人像、竹子做的精巧帆船和平衡蜻蜓,还有里头那价格不菲的玉石。
“全都还给你!你把它们都带走!全都带走!”
慕念将空了的木匣子扔到地上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满脸,她分明是傲气又倔强的表情,看起来却非常委屈。
视线模糊中,聂野缓缓蹲下了身子,他认真地捡着地上的东西。
聂野的真心就这样被慕念随意践踏和抛弃,他一点点拾起那些小物件,吹了沾上的灰放入怀里,平衡蜻蜓翅膀折断,帆船散架,玉石也碎了,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慕念每一次收到它们的时候脸上开心的笑容,那些笑容分明不似作伪啊,可为什么慕念如今要这样对待它们。
慕念抬手擦眼泪,看着那些小物件被聂野一个个仔细捡起,心一点一点被刺痛,她好像,看到聂野在哭。
慕念心上一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地无理取闹,她顿时清醒过来,她刚才,正在作践别人的真心。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捏紧拳头鼓足了勇气,才敢上前蹲到聂野的面前。
“哥哥……”她试探地叫聂野,“我…我刚才只是气急了,我不是故意扔掉它们,我……”
“慕念,够了。”聂野抬头,灼灼目光与她对视,苦涩的眼泪从眼尾滑落,“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我现在脑子很乱,我需要出去透透气,你别再……步步紧逼。”
她今日已伤他够多了。
聂野咬牙起身,抱着那些被慕念丢下的物件转身冒雨离去。
呜呜,写这段我好难受……难受死了
欺负
柳酥、陈冠和柳林带着礼品走进聂野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念蹲在屋内埋头哭泣的模样。
柳酥忙跑过去扶起慕念,看到慕念脸上懊悔不已的神情,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满是泪水,柳酥忙掏出帕子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担忧地问:“念念姐,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慕念吸了吸鼻子,没回答为什么哭,却问:“柳酥,你知不知道聂野不开心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他刚才冒雨冲出门去的时候状态很不好,我,我想去找他,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我……我脑子也好乱。”
这样大的雨,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远离她吗?连遮雨的伞都来不及拿。
柳酥和陈冠表情皆是一滞,望着慕念茫然的表情,陈冠立马道:“阿野哥没有几个能去的地方,不开心的时候,大概率是去了他妈妈的墓地。”
聂舒月的墓地在后山深处,林间萧瑟,暴雨如注倾洒在聂野冷峻面庞,他迈着长腿跨步到他母亲的墓前,眼泪也同那年慕家别墅门前他妈妈的眼泪一样消失在雨中,他此刻才明白,知晓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时是何种感受。
他矗立在墓碑前,双手无力地垂下,怀中的东西也坠落一地,他问:“妈,你那天,是不是也同我一样痛苦?”
聂野此时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不管不顾地冲向母亲的怀抱,企图寻求一点支撑他的力量,可聂舒月已经无法给予他回应,也再也无法给予他一句温柔的安慰和开解。
寒意侵袭他的身躯,可他却像行尸走肉般失去了一切感知的能力,他在墓前待了很久很久,直到一阵呼啸地狂风吹过,因为极度的寒冷产生的生理性的颤抖才让他慢慢醒过神来。
陈冠一行人带着慕念深入后山来到聂舒月墓前时,看到的只有今日被她丢掉的那一堆面目全非的小物件。
慕念走过去,将那些东西一一捡起来,她望向墓碑上聂舒月的照片,那是一个极漂亮温婉的女人,慕念道:“聂阿姨,对不起,是我伤害了聂野,我是个很坏的孩子,对不对?”
被雨珠流过的黑白照片上,聂舒月还是那样温婉的笑着,慕念不知道,当年聂舒月都不曾怪过慕震林,如今又怎么会怪她呢?
下山的路上,慕念呆滞地看着窗外,那堆重新捡起的物件被她放在腿上,双手无力地护着,裙子早被淤泥弄脏了,她无暇顾及,车窗上缓缓流动的雨幕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在朦胧中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山茶花。
枝头上的朵朵红艳夺目,连成线在她眼前划过。
被雨打落的则是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它们散落一地,将这片后山深处的山坡染成了赤目的红,是凌乱又衰败的美。
“这雨太大了!阿野哥徒步进深山,实在太危险,万一山体滑坡,那他……”
在聂舒月的墓地没找到聂野,他们打电话聂野也不接,柳酥放下手机,陈冠急了,可他话还没说完,柳酥及时握住他的手臂,摇着头用眼神制止了他。
柳酥看了一眼后座失魂落魄的慕念,又回身坐好,默默道:“阿野哥从小就在这片山头跑,他知道哪里危险哪里安全,他是个成年人了,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念鼻尖一酸,忍不住流下泪来,柳林坐在后座看到了,他没有声张,而是默默地给慕念递了纸巾。
今日慕念救了他姐姐,也算他半个恩人了,小孩子的讨厌就是这样来的快也去得快,他对慕念的态度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针对。
慕念沉默地接过纸巾将眼泪擦干,她强装镇定,问道:“他除了聂阿姨这里,还可能去哪?”
陈冠和柳酥皆是摇头,聂野从来不轻易情绪崩溃,这些年来,他连在聂舒月面前诉苦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向来都是心里压着事在聂舒月面前强装坚强的,聂舒月死后,聂野更是从未在她墓前表露过难受的情绪,他不想让聂舒月在天上还要担心他。
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良情绪的自我消化,事事压在心底,他在望乡镇,早就没有亲人了,除了死去的聂舒月,他们也不知道聂野还能去找谁。
陈冠带着慕念在望乡镇绕了一圈,愣是没看到聂野半个人影,直到夜幕降临,慕念坐在车子后座上再次拨通聂野的电话,才终于被接听。
“哥哥!”慕念唤他,“你,你现在在哪?”
“慕念,别担心,我没事。”聂野一身湿濡,冰凉的衣服贴在麦色皮肤上,嘴唇已有些干裂苍白。
慕念的慌张被聂野听在耳里,一时心酸不已,她只是一个有些顽劣的小姑娘罢了,自己今天怎么能这样吓她?让她看到他顶着那样的状态冲出了出去,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当时,如果他能再冷静一点就好了。
聂野坐在一个青砖瓦墙的巷子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他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走着走着就在这里停下来了,颓丧地一屁股坐到不知谁家的门前台阶上,掏出手机一看,就看到了手机上无数的电话和消息。
“什么叫没事?这么大的雨你到处乱跑,你不怕生病吗?你快点说你在哪?我现在就在外面,我来接你。”慕念急道。
“慕念,不用来找我,我晚点会自己回去,你也赶紧回家。”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要我向你道歉吗?我可以说对不起,你回来吧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慕念,你明明知道的,我想听的并不是你的对不起。”聂野靠在墙上,才能撑住疲惫的身躯。
慕念哽住,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
“慕念,我只是,愿意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