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来找董明谈那所房子,他买给她的那所房子,虽然不新了,可处在交通要道,环境很好,现在能卖个很好的价钱。这两年她也就任它那么搁着,对她来说那里面全是痛苦的回忆,她不想再面对,可是又舍不得卖掉,真的卖了,她和董明的那十年也真的就买断了。昨天见过他之后,知道他又有新欢后她知道只让自己一个人这样自怨自艾又能怎样,他心里没有自己,是时候该抽身而退了!
可是看到了他的新房子,还有他的新女伴,她真的可以确定,他没有自己过得很好,应该说是非常好。年青漂亮有学识的女人,自卑感让她施展厨艺,可那又如何呢,那个女人不在乎,并且吃得不矣乐乎。自己不但不在董明的心里,对那个女人来说都不入眼。她从没这么失落过,他,十年里,从没给自己端过一杯水,也没想过主动帮自己做点家务,只是因为自己的他花钱雇来的吗?
董明可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她的脑子已经转了无数个圈了,他静静的吃了粥,便放下了碗筷,他早就没那么好的食欲了,更何况,他并不知道来意。
“有事?”
“我想把那所房子卖了!”她轻轻的说道。
“那是你的房子!”他强调,看到她的脸色阴晴不定,想想继续说到,“如果只是征求意见我的话,我劝你出租更合适。如果是急等钱用,我可以商量的!”
她看着他,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路人吗?那所房子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吗?她觉得心都冷了,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点点头,站了起来。她没有向他告辞,他也没有和她说再见,静静的送她到门口,看她把钥匙放回花盆下面,慢慢的移动身躯远离他的视线。
董明看看那个花盆,想了想关上了门。回到书房看到安文在看菊仙的照片,这是他仅剩的一张照片了,他很珍惜,可是现在,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照片摔过两次,一次是和美丽吵架,她扔下了楼,他捡回照片便离婚了;另一次是在和赵清住的第七年里,不是吵架,只是她收拾桌子时碰到了地上,他没有发火,可以后都是他自己收拾桌子。他看她会怎么样?她看了好一会,最后小心异异的放回了原处。似乎还在深思着什么。对她来说,那只是一张照片。他竟然有点淡淡的失望。从对这事的反应上看是不是美丽最爱自己,而她心里一点没有自己?他摇摇头,他的女人并不多,可为什么越来越烦?
她看到他,笑了笑,“走了?”
“嗯!她想卖掉我给她的那处房子!”他在解释,她想想。
“你怎么答的?”
“我劝她出租,卖不太合算。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他心里有点不高兴,长久没有婚姻的束缚,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女人过问他的事。
“你是个笨蛋!老头!”她一点也不客气,笑着摇摇头。
“我不能借钱给她吗?”他有些动怒,从没有女人这么说过自己,包括美丽,她只会撒泼,而不会真的挑战他的权威。
“不是钱的事!你该对她说‘如果的你真的觉得那是个负担的话,那么卖给我吧!’知道吗,你应该让她觉得你对那十年还有留恋!对你来说那所房子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我没猜测错误的话,她应该是想和你的过去划清界限。所以要卖掉你们共同的家!对她来说应该是比割肉还疼的一件事,却被你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变成‘剜心之痛’了!你让她觉得在你心时根本就没把那房子当家,只是一个有投资价值的房产而已;或者说对你来说那是她的身价,你污辱了她十年为你所付出的一切!”她假笑了一下,对他说道,“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在两年之后再次伤害了一个女人!”
“她没你那么多鬼把戏!”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在他说完话之后赵清会是那种反应了,可是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无论是菊仙还是美丽都不曾这样指责过自己,更不要说赵清了。他有些恼羞成怒。
“董先生,我是医学硕士,心理学也是必修课之一,请不要污辱我的专业。”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说道,看他脸色铁青,她又于心不忍,“也许这样也不失为让她死心的好办法,总活在过去时也不是个办法,更何况她就要做人家的母亲了。是时候定下心一来了。”
“什么时候走?”他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老到竟然会舍不得一个女人。离开赵清家时他也犹豫过,不过想想以后的生活,他还是拎起行李走了。十年,竟然比不上这几天吗?
“我以为你会等到我拿着行李下楼。”她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在昨晚的某一刻,她竟然有嫁给他的冲动,读书也许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时,看到赵清,她知道,她不可以停下,董明也许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年男人,可却也是个无情的男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够独立,才会让这个无情的男人永远不会忘记自己。
“读书要几年?”他轻轻的拥着这个年青的女人,他也在考虑,他想留下她,可是他又不想留下她。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对他们来说这一切好象做梦一样,她和自己一样是可怕的人,只对自己的人生在意,两个自私的男女会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老了,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探索了。
“三年!在国外想做医生至少要十年。好在我在国内的这六年也算在内了,不然且等吧!”
“我给你五年。五年内读完了书,又想回来的话,这扇大门就为你而开。过了一小时我都不等!”他做了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决定。
“为什么?”她也想不透为什么他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五年之约?五年对自己来说也许很容易过去,可是对他来说,五年也许是他最后的青春。
“也许是怕烦吧!”他讨厌再找女人,他也没那个力气了。怀里这个本来是最省心的一个,就她吧。
她没有答应他,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回来,这儿并没有什么值得让她舍不得的,也许教授算一个,也许,也许面前的这人男人也算是一个吧!五年的承诺对她来说太长了,可她又想他能守诺。她离开时他给了她一把大门钥匙,还有一张旅行支票。她不要支票,他说只是备用,如果用不着,钱也不会飞。
第 7 章
五年后
安文盯着电话好一会了,她的身边放着行李,她在考虑,要给那个老头打电话吗?五年了,自己从没给他打过电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可是……
董明在赵清的家里吃晚饭,赵清在女儿出生不久就离了婚,带孩子搬回了那所房子。董明曾经答应过她如果有困难的话可以找自己。在她离婚后,他不可避免的担负起了照顾他们娘俩的生活。不过她的女儿茵茵并不太喜欢自己,在赵清不在时她从不会理他,他也觉得自己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喜欢小孩子。也许是因为没有孩子在跟前的经历吧,他觉得自己和小孩子真的处不来。所以就算茵茵不理睬自己,他也从不怪她。赵清跟他谈过,反正都是一个人,不如一块过吧。她也不再执着于名份了,两年的婚姻生活让她觉得累极了,现在想起来和他的那十年里还真的是轻松。婚姻还真的是让人长脾气!董明婉拒了她,他从不隐瞒他在等待那个不要他的女人。不过他也还是偶尔会过来吃晚饭。因为他们是朋友!
手机响了,不是平常他用的铃声,赵清、茵茵不禁抬起了头,他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掏出了手机看看,轻轻的按了接通键。
“你好!”他沉稳的打着招呼,可赵清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许颤动。
“合约还有效吗?”她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道。
“我一直一诺千金!”
“我结婚了,还有个四岁的儿子,两年前我丈夫去世了。还可以回来吗?”她镇重的说道,她给他的感觉是,她在确定自己是否可以接受那个孩子。
“我说过只要在五年内,只要你想回来!”他有些心痛,他竟然首先想到的是,为什么她不两年前回来,要一个人在异国它乡生活,不禁提高了声调,“记住,我没什么耐心,多一个不时我都不等!”
“我后天早上九点到!你会来接我们吧!”她那头传来了略带笑意的声音。
“叨叨啥?不知道长途贵!”他吼叫着。
“你在家吗?”她随意的问道。
“在赵清家吃晚饭……”他没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他看看电话真的是哭笑不得。后天早上九点就到,什么自己同不同意,她根本就是本来就要回来了,只是通知一下自己。这个女人是吃定了自己一定会让她回来吗?他有些生气,又有些高兴,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高兴还生气。他突然拍拍头,儿子,他得去布置一个孩子的房间!没多少时间了。抬起头,看到赵清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他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想想,“她丈夫去世了,还带着个儿子……我说过五年内我就让她回来……我不吃了,这个……茵茵跟伯伯再见!”他几乎是落慌而逃。
他不是没想过和赵清过自己的下半辈子,赵清是个让人舒服的女人,什么事的都为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明白,自己一天天的老了,让赵清进入自己的家庭是个明智的选择。可是他一直用五年之约来约束自己。为什么他也不清楚,有时他也会骂自己是个笨蛋,对自己来说安文太年青、太能干了,不是个好的对象。可是四个女人,除了菊仙,他竟然觉得最可爱还是安文。因为她最年青吗?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她最不在乎自己,看来男人真的都是贱骨头!
彭宇在候机大厅里静静的等待着,飞机延误了半小时,他也如老僧坐定般沉寂。对外面的可或事都充耳不闻,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出口,五年了,她出去了五年,现在她应该很得意吧?教授病危,学校急召她回国为教授做手术。自己也拿到了学位,可是她却已经在世界脑外科界占有一席之地!她的成功是必然的,为了成功,她本就比一般人更努力!她似乎从不会犯错误一般,就像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远走高飞,现在看来似乎又是正确的一样。终于出境口出现了正吃力的推着一个大大的行李车的她,车上还坐着一个倒扣着红色棒球帽,一身红色球衣的小人儿,推车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他站了起来,可是他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迎过去。
董明早早的就出现在机场,他怕飞机会提前到,哪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连老刘都觉得他有些紧张过头了。昨天他们一跑了好几个家俱市场,他对孩子的房间一点概念也没有,老刘都快疯了,建议他可以去找一个设计师来布置,这才结束了大家的苦难。房间布置了,他又带着他去买玩具,老刘的孙子正好也四岁了,他知道小孩子会喜欢什么玩具。唉!老刘都有孙子了,自己却还在为别人的儿子忙活?!晚上他坐在那个满是玩具的房间里叹息着。不禁会想如果菊仙的儿子活着现在只怕也已经成家立室内了,自己的人生也许又是另一番光景。
安文远远的就看到了彭宇和董明,也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把车交给了董明,上前拥抱了彭宇一下,拉他走到董明的面前,“彭宇,我同学,你该记得;这是老董!”她看看孩子笑了一下,“我儿子,马克!”马克对董明做了一个鬼脸,董明觉得这小子也不喜欢自己看来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孩子缘。他也对马克瞪了一眼,谁怕谁!
“老头,带孩子回家,我回医院了!”她拿了手袋,匆忙对他说着。
“你回来干嘛?”看到彭宇,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回来的目的一定不是自己,而现在,他要她自己说出来。
“给恩师做手术!马克交给你了!”她拉着彭宇就这样消失在了机场。她甚至没有拥抱一下自己,他有些气馁,回过神来,马克正歪着脑袋冲站自己笑。他认为这是他对自己的嘲笑!一直在边上等待的老刘觉得自己有义务来缓解这一触即发的形式,他忙过来抱起了马克。
“不是有椅子坐吗?”董明不明白老刘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走路。
“我那个孙子就喜欢人抱着、背着,我儿子说是因为小孩子没有安全感。”老刘微笑的看了董明一眼,“老大,不小了,别再错过安大夫了!”
接过了车子,向外走去。董明看到马克对自己‘哼’了一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决定不和这小子生气,想想也奇怪,茵茵‘哼’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似乎也不没这么生气过。
彭宇的车就停在停车场,一辆崭新的桑塔那。车里还装饰着些色彩丰富的娃娃靠枕和吊饰。她不禁笑了起来,记忆中的彭宇虽然孩子气,但也不至于会喜欢这些东西,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帮他布置的吧!也许已经快是彭太太了。她和教授时有联系,知道彭宇这些改变了很多,业务上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不着四六了。她为喜欢宇取得成就感到高兴,但也知道他依然不肯原谅自己。就像现在,坐在一辆车里,他却紧闭着嘴,直视前方,就好像谁欠了他三百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