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死人踏楼的事谁说得准呐!”她没说她大多数时候是没有饭吃,工作完了饭堂的门也早就关了,如果没有彭宇,也许她还得瘦,她想想这些年,彭宇还真的为她付出了很多的心力!可是能和他说她已经不是那个安文了。在他们发生了关系之后的几天,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说什么‘英雄不问出处’,说什么‘出去了还有谁能认识我’!她自己认识!这两年,她每每在夜深人静时会发呆,自己是不是疯了,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她可以走到世界的尽头,可是看看,她能躲到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吗?她可以躲得了自己的内心吗?她不禁又发起呆来,他也不理她,任她自己去想,他静静的开车把她送到了医院的后门。
“你知道吗?你是个怪丫头。”他在她身后说道。她不禁回过头来想知道他在说什么,“你没什么道德感!”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笑了起来,摇摇头,没有说话,“下班时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我下班也没准,你自己回去吧!我打车回去!”她不自觉中用了‘回’字。他对他笑了起来,真的像个老头了!她皱眉可还是笑了。
她真的忙了一整天,除了早上那两个预定的手术,下午发生了一起火警,她和彭宇都忙得连午餐都没有空吃,她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好容易停了下来,她和彭宇才走回了办公室,他看到她的桌上有个保温的饭盒,下面还有一张字条,是上一班的护士留下的。有人给她送的午饭,只是她在忙,只好放在这儿了。没有说是谁送来的,他看看她,她没说话,他帮她打开了盒子,已经凉了,可是仍旧看得出是很好的饭店做的,光盒子就不便宜。他看了她一眼,她盖上了盖子,吃晚饭都赚晚了。
“他们看见你昨天坐一辆豪华车走的?!”医院是流言最多的地方。
“是啊!我男朋友!”她很大方的承认。彭宇盯着她的眼睛,她笑了笑,想了想,“我欠你了吗?我从没有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有超友谊的关系,可是我从没有说过你是!对不对?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可不是那种男人、女人之间的喜欢。我不想说是爱情,你知道我不相信这个。我很感激你,真的,感激你对我认真,可是认真不可以代替情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属于黑暗,而你是阳光的!”
“他很有钱对不对?”
“他有钱和我没有关系!我吃他买的饭,没有吃你买的多。我出国的钱每一分一毫都有血有泪,你该知道我不会让别人帮助!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他看到的是我最不堪的一面,那一面是我永远也不想让你看到的。相信我,我是说的真话。放手吧,你让我觉得很累了!”她很平静的直视着他。
“什么不堪?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就直说好了!”他跳了起来,“那你还要去念书吗?他那么好,你还要走吗?”
“你该知道我!”她静静的看着他,就像对着一个孩子的无理取闹表现出她的无可奈何。他拿起那个饭盒使劲扔在了地上。她无动于衷。他摔门而去,她吐了一口气,看看那个饭盒已经变形了,竟然没有摔开,贵的还真的有道理。她捡了起来,扔进了垃圾筒里。
走出大门,她看到那辆车。她走过去,他在车里看着文件,还带着那副可笑的眼镜。她敲敲窗子,他看看她笑了笑,打开了门。她上了车,看看时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我自己找车回去吗?”
“回去也是白等着!吃什么,你应该也不会做饭吧!”在家等她做那个四不像的东西还不如出去吃了再回去。
“你不会吗?”她反问着他。
“别得寸进尺!”他瞪了她一眼,她笑了起来。她也是在开玩笑,她可没想要他真的做饭给自己吃。
“随便吧!我累了,找个快点的地方就行了。”她靠在椅子上,他看看她,替她系了安全带,并为她把座位放下来。她不禁轻轻的笑着,“做你的女人还真是舒服得很,为什么你没有?”
“休息一会吧!”他白了她一眼,把车开了起来。她闭上了眼睛,还真的累得很。他车开得很慢,似乎不想太颠簸,她很快便睡着了。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有有人在推她,坐椅也升上来。她睁开了眼睛,他把一个饭盒递到了她的面前,他自己打开一个,看看四周,车在湖边停着,看着湖水吃饭,还真的会找地方。她坐了起来揉揉眼睛,还是那种能保温的饭盒,她笑了起来,打开,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好吃,她也吃了起来。她比他吃得快,也比他吃得干净,盒子她放在了台子上,看着他。他看她吃完了,也就不吃了,拿了两个盒子扔到了车外的垃圾筒里。
“那很贵的知道吗?”她无力的笑着。
“饭都吃完了,盒子有什么用?”他看着她。她想了想笑了起来,他们还是真的是同一类人,对任何事情都不喜欢拖泥带水。
“你只结过一次婚吗?”她看着他的脸。
“我没那么长情。我后来又结了一次婚,不过三年就离了;以后的十年,我和一个女人同居,没有结果。两年前分手了,于是我不想再找女人了,太烦了。”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想想似乎觉得他没有说准确,“不是不找女人了,是不想谈感情了!找你是不想再烦,可是没想到我发觉你是个挺可爱的女人时你又要离开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看着湖水,夜很凉爽,她从没试过在这种环境下好好休息过,也没试过心这么静过。他也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湖水。
早上她回到了医院,一切似乎不一样了。她从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早上查房时,看到老刘,怎么说也是董明的同事。她特意的看看他的恢复情况。他住的是四人间,看来公司的福利还不错,老刘的太太也在,她看看他的病历,这几天他恢复得不错,她笑了笑看看他的伤口,点点头。改了处方,去看下一个。
“老刘,老大让我来看看你!”一个中年女人,看上去她有点夸张。
“替我谢谢他,他没事吧!”老刘笑了笑。
“没事,我看他的头上已经结疤了。”她笑笑说,“我跟你说,小赵早上来看老大了!挺个大肚子,好象快生了!老大这次走宝了!”
“上班吧!谢谢你来看我!”老刘笑了笑,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没事,你还不知道我,老大已经习惯了!公司里就你和我跟着他时间长,你从不多说一句,我呢就是说得太多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没什么追求,只想安稳的等退休。你也是老黄牛一个,他心里的数!公司里除了咱们,他还信得过谁?”她嚷嚷着。老刘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赵早上来时,看上去有点慌了。一看到我就问老大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他不爱上医院怕是不想说出来。我看她那样,也是怪心疼的!十年呐,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老大对女人太无情了!”她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他,“你见过他第一个老婆的人,你看老大是不是真的只喜欢她。”
“唉!可惜了,那年嫂子才二十四岁!小亮跟嫂子去过部队,真是好玩!没多少日子,就接到家里电话,说是人没了,老连长都疯了。指导员让我陪着他回来处理后事,就是这家医院,他领走了人,就再也没进过医院。以后的黄美丽,赵清,只是他逃避的方式!他不是无情啊!他如果对黄美丽,对赵清不好,你说她们怎么会那么怨,那么恨了!老大如果是无情人,也不会让你混了这么多年,从不说什么了!”
“是不是命里注定,你和他被送到这来,听说他进来这前大吵大闹打死也不进来。”她偷笑着。
“说老实话,这些年来我也没再进过这儿。人生呐,就是这样,越不想进来,越要进来!”
“这两年他真的没什么秘密的情人!你可他身边最心腹的人了!他的新欢什么样?”她小声的问道,安文不禁回头看看老刘,老刘也正在看她,她回过了头,他认识自己。
“回去上班吧!再混下去,老大真的要炒你了!”老刘好言相劝,她拍拍他的手,离开了。她查完房又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她一眼,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有点心照不宣。她想想去档案室,这几天她一直在从侧面打听着当年的事,她也不知道她要知道什么,可是她觉得有必要知道。可是当年的故事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十几年前的事,为什么都没有人知道?可看上去又不是在说谎,有人对她说想什么就得去档案室,老档案是医院的‘百晓生’。她推说是想查资料,老档案拿出了她要的病历,她边看边和他闲扯起来。
“那天我值夜班,听到老护士长吓唬小护士们说医院闹过鬼,吓得我一个晚上都提心掉胆的!您说真的有这事吗?”
“哪家医院不死人呐!你念这么多书还信这个?”老档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可是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不是病死的,从咱们旧大楼跳下来的,还抱着一个死孩子!说冤死的!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说是孩子死了没法跟部队的老公交待,寻了短。有个护士去拉她也被带了下来,不过她没死,只是瘫痪了。给她孩子看病的那个大夫也疯了,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想不疯也难。真的很惨!唉!”他叹了一口气,想想不对,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小儿科的人全都不在了,没有知道这事!”
“为什么都不在了?一个人也没了?”她不禁看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老档案也盯着她的眼睛,满脸的警惕。
“是事故对不对?!”她看着他的眼睛。老档案收回了档案,看看她,不再说什么了。她想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以问了,她离开了档案室。午饭是和顾清和彭宇一起吃的,顾清请客,不过还是医院的食堂。彭宇也不吭声,静静的低头吃饭。顾清看看他,敲敲桌子。她们一起抬起了头。
“你在干嘛,怎么也不说话?”
“说什么?”他口气不善,昨天的事还没缓过来。
“你们科主任说你太大牌,让我领人!”他瞪着彭宇。
“???老师!这个,彭宇只是工作压力太大???”如果传到了顾清那儿,就说明主任已经受不了了。
“你不用说话!”彭宇喝止了她,转头看着顾清,“我想从头开始,我想报您的博士生!可以吗?”
“还要混下去?”他有些吃惊,才一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他一直就在混日子,他对自己看得很清楚,他对当医生没安文那么执着,那么高的要求。
“我不会再混了!”他低吼着,“我就不信,外来的和尚还真的好念经!”她低下了头,不再说什么了。也许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情。
“你呢?准备好了吗?”他看向了安文。
“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她笑了笑,明天就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想了想继续说说下去,“机票已经拿到了,我就不去看师母了,我不喜欢说再见!”
“想一个人离开?”他点点头,没几个人喜欢说再见,可是她这样敢说出来的倒真没几个,说起来还真的有些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