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暗黑 起来什么 6121 字 4个月前

第二天一早,彭宇还是在大院的门口看到了董明的车,他似乎总是这么准时,第天都这个时候送她来上班。彭宇看到董明对自己点头微笑,他也只能对他点头微笑,但都没打算真的走过去打招呼。董明开车走了,他陪着安文走了进去,安文还是在大楼前停下,抬头看着大楼,她的习惯很奇怪,喜欢这样看大楼。让人心里毛毛的。

一进办公室他们就被安文桌上的一束马蹄莲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安文看看彭宇,彭宇摇摇头。

彭宇送过安文花,还是一束非常昂贵的‘红衣主教’。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他刚刚追到她,兴奋得不知道如何表达。走进花店,他也不知道安文喜欢什么花,可是他一走进去,就被那束玫瑰所吸引。不像普通的红玫瑰那么俗丽,红色中还带有一些黑色,他不喜欢。他觉得玫瑰就该红得不带一丝杂质,代表他们的爱情。他记得每一朵花上都还带着水珠,彭宇甚至记得那花上细细的绒毛。那天他买了十九朵,他也是那时,知道那种红玫瑰叫‘红衣主教’,来自海外。当彭宇兴奋的棒着花走到她的面前时,安文只看瞟了一眼,淡淡的看着他,她没有感动,安文甚至没有发现那束花的不同,更没有伸手接,只说不如请她吃饭。从那天起彭宇再也没有送过任何人花。

“安大夫早,彭大夫早!”护士长拿着一只花瓶进来,笑盈盈的把花养在瓶中。安文发现李护士长第一次叫自己安大夫而非安博士。她玩味着那句‘安大夫’和那束花,马蹄莲!还是第一次有人送自己马蹄莲,有特殊的意思吗?

“白色马蹄莲,代表着纯洁、美丽。”彭宇替护士长说了,因为那束‘红衣主教’,他便开始喜欢鲜花了,更喜欢花所代表的含意。

“彭大夫还真的是惜花之人,听说在西方女孩结婚时都会捧上一束马蹄莲,代表着我纯洁的走向了你,也是一种与少女时代的告别仪式。”护士长接着说下去。

安文还是没有想通这个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和自己最没关系的也许就是纯洁了。她笑了一下,“您买的?”

“安大夫,你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客气,什么‘您’呐……‘您’呐的显得多生分?你就是这样,不了解你的人还会以为你是骄傲呢……”她边说边摆弄着花还在咯咯的笑着,听在安文的耳朵里还真像是母鸡的感觉。安文无可奈何的看着护士长,看来等她说出为什么要送自己花,还是马蹄莲,且得等了。

“为什么只送安大夫,我可是帅哥,要送也该送我吧!”彭宇夸张的笑着打断了护士长的滔滔不绝,他可不想让安文会失控。

“昨天下午晨光集团的财务来了。”她终于说出了一大早为什么要送安文花了。李护士长眼里闪过几许潮湿,“姐妹们很感激你。”

“你们同情刘晴?”安文并不显得高兴,眼睛里有些探循的味道。

“当然,……”李护士长又开始滔滔不绝,可也没有脱出昨天安文对刘晴说的那些话的范畴。看来她们并不是同情刘晴,而是被安文的话而感染着。安文笑了一下,彭宇觉得安文那点笑容更类似于嘲笑,她在嘲笑护士们,她甚至没有隐藏眼中的那点鄙夷。彭宇终于承认到自己从没认真的认识过安文。

“李护士长!”安文终于打断了护士长的话头,她低头想了一下,应该是想隐藏住那点鄙夷的眼神,再抬头时,她眼里多了几许温顺,“李护士长,谢谢你和他们的好意,把花拿到刘晴那去吧,她应该比我需要你们大家的支持。”李护士长并没注意安文在这几分钟里细微的情绪变化,她很高兴的捧着花瓶出去了。彭宇注意到安文从头到尾也没碰过那些花,就像自己送过她的那束花一样。

“你还是不喜欢花!”彭宇有些感叹,为刚刚的那束马蹄莲,为那束没缘送出的‘红衣主教’。

“我喜欢花,没有女人不喜欢花。”她笑了一下,穿上白大褂,伸手去拿听诊器,可是拿到一半,她又缩回了手。她走到了窗外看向了窗外,脸上出现了几许迷茫。

彭宇突然很想和安文聊聊,可是他又想不出能聊什么,问她为什么不要那束花?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她不接受护士们的感激,因为一个没人能理解的理由,是个什么样的的理由呢?安文对那个女孩子的好意似乎有点太明显了,她从没有这对过和她生活无关的人。对,安文不管闲事,她只会出于什么理由,才会帮助别人。那个小男孩是因为董明的妻子因跳楼而死,而那小孩的母亲有一句话触动了她!刘晴呢?和安文一样穷,可是她对刘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不想救她,她表现得过于明显,她不想救这个生命,可是当她看到刘晴无生命的躺在那里时,她还是伸出了援手。她不要刘晴这样死去,可是她却厌恶护士们对刘晴的同情。彭宇真的对安文越来越费解了。

“看窗外你有什么感觉?”安文没有回头,对着窗外突然对彭宇说到。

彭宇走向前,十一楼向下看,他看不出什么,他平时也没时间,心情去看窗外的风景。这是中心城区,高楼林立,这儿并不是最高的地方,想看风景也不该在这里看。能看到的不过是无尽的房子和像蚂蚁一样的人群在穿梭,也不知道他们为谁辛苦为谁忙。彭宇摇摇头,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有这样感性的时候。看来,悲伤也会传染。

“你不觉得那空地在诱惑我往下跳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真实,有点像是呓语。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飘乎,他猛的回头看着安文的脸,她的眼睛里也满是不确定的东西,第一次在安文的脸上看到迷茫。安文并没有看他,她的眼睛还停留在楼下的那片空地。

“安文……”彭宇觉得自己有点胆战心寒,安文此时给他的感觉是她可能性随时会跳下去。

“我没事……”她轻轻的叹息着,看了一眼彭宇,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去,看安文离窗子远了,彭宇才定下了一颗怦怦乱跳的心。

安文对彭宇笑了笑,轻轻的一吐了一口气,“你和以前一样!”她没有头没尾的这么冒出一句,让彭宇又是一愣,对他来说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令人费解了。

“我喜欢你,彭宇!”安文轻轻的的低语着,眼睛又飘向了窗外,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天空,发呆,可是她还在继续说着,“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不是说女人对自己第一个男人总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吗,我对你也有。我喜欢你的单纯,看着你单纯的笑容,我会觉得自己还是纯洁的。人对自己得不到的永远会有一种莫名的渴求,我平凡时,渴望成功,我视你的爱情于草芥,于是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纯真;老董是识我最深的男人,我可以在他面前无拘无束,可我还是放弃了,因为他无情,对爱他的女子,他都太无情,我不想成为赵清第二;再就是我丈夫,一个和我一样,一辈子追求着自己并不想要的东西。不过他在临终前,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对他是最重要的,阿尔房斯珍惜了一辈子的家族头衔和古堡,在他临终前放弃掉了。因为他心里认为儿子和我更重要。他不要在他身后,我和儿子受到他族人的责难。他教会了我如何取舍;五年了,我离开了五年,我还是回到了老董的身边,我以为我喜欢他,因为喜欢他,于是回来了,我必须让他来适应我,跟随着我的脚步来走。我看似自信十足,其实我也是惶恐不安,我并不肯定五年了,老董是否还会喜欢我,我也不确定,五年来自己是否已经成为一个让他舍不得的女人。我甚至不肯定自己是不是爱他,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舒服,才会选择的他?我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她再次叹息,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叹息着。仿佛那天正代表着她的心境。

“可是你喜欢老董,对不对?”其实彭宇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从安文一回国就投入董明的怀抱中推测。

“因为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安文回头看着彭宇笑了笑,她如愿看到了彭宇的瞠目结舌,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学两个月时发现自己怀孕了,而那时我的学习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从未那么没自信过,我想干脆回国生孩子算了。如果老董知道我有了孩子,他一定很高兴。我想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我。可那时阿尔房斯中风了,他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律师,我救了他。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于是要求和我结婚,主要是他不想那些族人,得到他的遗产。用他的话说,他就是扔到水里也不便宜那群狼。我告诉阿尔房斯,我怀孕了。我正打算让我男朋友到这儿来接我。他笑了起来,问我,‘你是希望你的男朋友因为爱你而接受你;还是因为你怀了他的孩子,不得不接受你?’他是个极聪明的男人,于是我因为这句话而嫁给了阿尔房斯。一方面我要照顾他,一方面他可以给我的儿子一个家,一个合法的身份。老董曾经说过我,说我是个没什么道德感的女人,我知道,我也承认这一点。我一直认为自己很理性,我以为自己总能理智的作出正确的选择,其实我错了,我认为正确、理智的选择往往是错误的,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对我是最重要的。”

彭宇似乎有点明白了,细想想,他也开始不确定了。人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在心里轻轻的问着自己。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刘晴吗?”彭宇想了一会的问着。

“为什么会这样想?”安文的表情有些让彭宇吃惊,她似乎反应过度了。

“不是,因为她你这两天好像有点反常。” 彭宇连忙摇头,解释起来。

“反常?”安文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了,反复着那两个字似乎觉得很有趣,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彭宇,“你觉得我们应该救刘晴吗?就算老董为她付清了医药费,老董为她提供了工作又如何?她一辈子都打了妓女的烙印,洗不掉,擦不净。就算将来她出国了,又能如何?她逃不开她心灵的烤问,‘我是个妓女’!她内心的声音会越不越大,她总有一天会再次站在高楼上,投奔大地。那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傻瓜!其实男人都是嫖客,女人全是妓女!”门被推开了,他似乎听了好久了,彭宇很不喜欢他刚刚进门的那句话,可是他又不想反驳,彭宇觉得,对话似乎才刚刚开始。

“你来多久了?”安文更关心这个。

“刚刚听到你说那个女孩。”董明解释着,“你的律师把电话打到公司了,说有一封你要的邮件,寄到你的电子邮箱了,让我跑一趟。”

“你可以打电话。”安文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窗外。她心情很差,不想看什么邮件。

“我想顺便来做个身体检查,听说办移民得有健康证明。”董明轻轻的揉着安文的太阳穴,他知道这几天安文的压力很大,她在见过罗列之后就一直没有笑过。只在吃过午饭后对自己说明了刘晴的情况,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把经过说了便去睡了。晚上他看她们母子一模一样倦着有如婴儿的睡姿,董明知道是时候做决定了。人生什么最重要?他已经五十岁了,他觉得安文和马克最重要,他不想失去他们,如果他们需要自己,那就和她们一起离开吧。董明把马克送到老刘家,便回到了医院,在门口便听到了安文对刘晴的那番话。董明突然觉得即使自己跟她们走了也是白走,因为安文已经说很明白,她逃不开的是自己内心的那个声音。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对自己说,‘我是妓女!’而此时,这个声音已经大到安文自己也无法遏止的地步了,她在崩溃中。

安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似乎一点也没听见董明说要离开,她只是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睛,她想逃走,可是她知道自己真的已经无处可逃了,也许真的投奔大地,是自己最终的结局。

“男人天生就是嫖客,女人全是妓女;男人为了想不寂寞而花钱去找女人,和他投资金钱、时间去谈恋爱、结婚,本质上没多大的区别,目标一至;女人也是为了想要一个家庭、孩子、依靠,为了各种的理由,而恋爱、结婚,或者因为需要换取金钱也是殊途同归。如果按你的想法来看,换金钱的就是妓女,换婚姻的就是爱情,不成立!”董明说得有些残酷,可是这种残酷的语言似乎才能打动安文的心,她睁开了眼睛,仰起头来,看着为自己按摩的董明。

彭宇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是天生的一对,他们说的话自己一句也不懂,可是他不舍得出去,他想留下听听看。

“用身体来换爱情和身体换金钱一样可鄙,可是人是有需求的动物,他们需要繁衍生息,需要另一半来支持自己,需要金钱生存,那么什么是妓女,什么是嫖客?分不清楚的。就算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夫妇,他们也要过有金钱的日子,离婚时他们也会为金钱而争个你死我活,你觉得他们更高尚?我和菊仙是相亲结婚,我叔叔领我上她去去说我在部队是连长,我多么有前途,每月开多少工资,部队管吃,管穿,工资白给……她父母说她多么能干,多么顾家,多么贤惠……听上去是不是像是人口贩子以货易货?我们认识大概半个月就领了结婚证,军人典型的婚姻模式;和美丽结婚时,我在创业,她对我说,我是潜力股,她要赌一把。离婚时,真的分走了我一半身家;赵清便简单了,明码实价,我给了她一个价钱,买断了她十年。可是我不认为菊仙、美丽、赵清是妓女,他们是我的女人,我真心喜欢过的女人,在拥有她们时,我也同样属于她们,每一个细胞都是她们的。我喜欢她们,即使现在我有了你,我对你也忠诚如一,我依然愿意为她们做我能力所能及的事,我的遗嘱里依然会有她们的名字,因为她们曾经也爱过我。傻瓜,这个世上没有妓女,也没有嫖客,有的只是一些迷路的男女,只要迷途知返就行了。你我都迷路过,不过,我们很幸运,在黑暗中找到了对方,所以你是老天注定给我的,而我也是老天指给你的人。所以别胡思乱想了,陪我去做检查吧!”他拍拍安文的脸,轻笑着。他温柔、坚定的眼神似乎给了安文极大的安慰和勇气,她精神看上去好一点了。

“走到哪去?”安文笑了一下,轻轻的说着。

“不管去哪,身体总是得查清楚,总不能再让你做寡妇吧!”

“我要看邮件!”安文吐了一口气,推开了董明,她没力气和董明开玩笑了,回到桌前打开电子邮箱,一封很长的信,全是外文,董明看不明白,可是他看到自己,菊仙和儿子的合影;还有安文和马克和合影全在信里。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信与自己有关,董明有点不安。他不喜欢有人拿菊仙还有那个孩子说事,即使对安文也不行。可是他没有发火,他在等待,他觉得安文不是那种多事的人,她应该是有理由。

安文看完了信,关了电脑,想想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肃穆的董明。

“我有个朋友是遗传学家,他创造出一种比较科学,利用照片对比,来确定亲属关系。也就是在你和马克的照片中确定相同的遗传性状,再在小虎子的相片中寻找是否有相同的遗传性状,来确定小虎子与你的亲缘关系。刚刚他告诉我,他的结论是小虎是你儿子,虽然这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毕竟不如DNA那么准确无误,可是很多事例证明,这是一种较为科学的方式之一。”

董明愣愣的看着安文,他在消化,在努力的领会着安文话中的含意,好一会儿,“你是说,你百分之百的确定马克是我儿子,于是用马克来作对比,证明小虎子是我儿子?”

“对!”安文点点头,想了一下,“事实上我也是在用小虎子来证明马克是你儿子。如果证明小虎子和马克身上有相同的遗传性状,你就不会再怀疑我是在用马克来胁迫你。你说的对,我们都是迷路的人,你不想相信小虎子不是你儿子,可是你仍旧在怀疑。因为美丽和赵清都没能有孩子,你这些年一直在怀疑、否定中放逐自己,所以我们是最适合对方的人。我们能让对方走出暗黑,也许外面不是光明,却应该不再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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