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晚饭?”
“我和彭宇去吃食堂,您这么有味觉的人是不会喜欢的!”她白了他一眼,对他早上拒吃自己的早餐还是耿耿于怀。
“小子,想试试吗?”他问马克,马克想了一下,点点头。
“我一直勇于挑战!”他像个小大人,还做了一个‘思索者’的动作。她愣了愣,这是新名词,应该是和他学的。她注视着他,他笑了起来,喜滋滋的解释“我公司新产品的广告词!”她摇摇头,回去洗澡了。
新的职工食堂在七楼,在整栋大楼的中间,四人坐在一起吃饭感觉怪怪的,彭宇本不想来的,可是她非拉他来,说是和他们一起吃饭也许会轻松一点。她重新为他们介绍,董明和他握握手,而马克看到董明和彭宇握手,他忙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彭宇不禁笑了起来,也很郑重的和他握了握手。笑过之后,人还真的是轻松多了。董明看得出彭宇有点无力,董明去买了饭,还给了他们一人一盒鲜奶,“很累吗?”
“不是!”他笑了笑,把牛奶给了安文,“她才喜欢做完手术后要喝奶。我决定改行了,我不像她铁石心肠,没什么可以改变她要做的事,她说得对,我不配穿这身衣服。”七个小时的手术,他不是第一次做艰难的手术,可是他第一次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当时他以为一切都完了,可是她镇静的解决了危机,并坚持把手术做完,没让教授死在手术台上。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合适何做医生,他没有她专业,更没有那份执著。
她没有说话,专心的喝奶,喝光了一盒,才停下。想了一下,“路是你自己的,什么对你最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董明白了她一眼,“你别听这个女人的,她是个疯子。有一点不错,她铁石心肠。如果把她的话当真,死一百次都不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个好大夫,能做到今天多不易啊,别轻言放弃!”
“我比不上她,五年了,还是比不上,真的累了!”他摇摇头,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应该是情敌的男人吐露心声。
“医大挺难考的吧?我听我们那的一个大姐说过,分高了去了。要不国外也不会说医生、律师、会计是专业人氏了。都特能赚钱,可一般人,一辈子也不见得会见一次律师、会计师。可是每一个人,在他的一生之中一定会去看医生,人不可能不得病。国内也是越来越尊重你们这个行业,能穿这身衣服不容易。本来就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以为是从此就高人一等了,不曾想竟比不上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无论你怎么跑也跟不上她的步伐,似乎注定失败,所以决定放弃,从头再来?好!有勇气,我佩服你。如果我是你,我可下不了这决心。我会想想,赢了她有奖品吗?算了吧,由她一个跑去,关我屁事。我一直是我,有她、没她,都是我。也许没她这么有名,可还没她那么累呢!穿上红舞鞋的滋味,你以为好受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她选择跑下去,你理她做什么?你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走下去,都没错。距离不会越来越远,只会越来越近,因为终点只有一个,你已经快到了,别轻言放弃!”
“口水都到菜里了!”她盯着他的脸,可是她的眼里满是温情,她喜欢他刚刚的长篇大论。
“你还是放弃吧!跟我回去煮饭、带孩子!”他吼了她一句,转头看看马克,他正在和卤蛋奋战着。拿筷子他不行,怎么也夹不起那滑溜溜的鸡蛋。他伸手抢过了筷子往鸡蛋上一插,递给了他,马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他挺崇拜您!”他有感而发。
“那当然,我儿子嘛!”董明一瞪眼,强调着。她不理他,低头吃饭。董明有些无趣,把马克手中的鸡蛋夺下来了,“别吃了,还跟你妈的手艺有得一比。咱们吃烤鸭子去!”一伸手,马克顺藤爬了上去。跟小猴子似的。他们对他们摇摇手,扬长而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选他了!”彭宇看着他们背影笑了笑。
“认识我以前,他都不上医院,知道问题在哪吗?他第一个老婆就是从咱们医院老大楼上跳下去的,就在七楼上。怀里还抱着他们的儿子,因为医疗事故死了。这也是我接那孩子手术的原因,我不是伟大,只是我不敢轻视生命。死去的不仅是病人,也许毁灭的是一个家庭。”她凝视着大餐厅对着在门口的那一排落地窗,她注意到刚过来时董明那份不自然,还有特意挑了一个离窗子远远的坐位,他甚至到不敢往那边看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看着彭宇,“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距离不会越来越远,因为终点只有一个。你快到了,别放弃。”
顾清清晨醒的,手术成功了。顾清第一眼便看到了安文,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嘶哑着嗓子说到,
“做得好!”
她也笑了,拿着顾清的手放到了师母的手上,“完璧归赵!”师母失声痛哭起来强忍着的恐惧一下子全爆发了,她和彭宇悄悄的退出了深切室,清晨的阳光慢慢的升起,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她突然很想董明。
家里静悄悄的,董明脸上挂着老花镜,手上还拿着一本中文的故事书,躺在马克的小床上,已经熟睡了。而马克的睡在他的臂弯里,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脚又在他肚子上。看来他挺喜欢他肚子的。她轻轻的抽出他手上的书,坐在床边的地毯上,靠着床边,轻轻的搬动他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她累了,她就想这样待会,就好象在他的怀中一样。自己和儿子都在他的怀里,真好!
“你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她猛的抬起头,是赵清,她看到她手上拿着钥匙,他不会还是习惯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吧!她心里猛的一震,猛的回过头去看董明和儿子,并摇着那只手臂,董明被她摇醒了。安文看他睁开眼睛才松了一口气,忙站了起来。
“赵姐来了,我们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你洗把脸再下来吧!”她挽着赵清,小心的拉着她离开了马克的房间,她只想让赵清赶快离开孩子和他。
赵清的情绪很不对,眼神都有些迷离,她几乎是被她拉下楼的,坐在客厅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自从他听了那个电话之后,人就没影了。早上她听说他上班了,还带着个男孩说那是他儿子,她不顾一切的跑去了公司,果然有个男孩在他的怀里看着他批文件,他们笑得好开心。他从没这样抱过茵茵。只是因为这是个男孩吗?对,她母亲说过,男人都喜欢儿子。她要带走马克,她跟他说她帮他看孩子。可是他不让,他不让那个男孩离开他。正是这样更加刺痛了她,她为他付出了十年,甚至于为他离开婚,她以为安文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留洋博士,怎么会回到这个并不十分出色的老男人的怀抱?她相信董明终归是自己的。即使在他表示要等五年时,她也不介意,她愿意给他这个时间。可是她回来了,她才发现自己在董明的眼中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她走了一夜,她找不到结果,为什么会这样,她最后走累了,才知道她竟然又走到了他的门前,她摸摸那个小花盆,那枚钥匙还在那。打开门,家里没有人,一直到她找到了马克的房间,看到他们亲密的睡姿,她知道董明喜欢这孩子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那个女人。她就这样看着他们,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这样看着他们。一直她回来了,她和自己一样找了过来,也和自己一样看着他们,不同的是,她可以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她可以心安理得的让他用手臂环住自己。她终于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她要他的怀抱,她要这个男人,她的女儿也要这个臂膀。
“赵姐,您喝水!”安文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十分懊悔,为什么没有在家里准备点镇定剂类的药物。
“你为什么回来?”她有点迷茫的问道,她并不想知道答案,只是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
“小赵,你来做什么?有事吗?”他下来,擦拭完脸,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没有,想问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她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出来了,茵茵怎么办?我送你回去。你早点睡吧,马克的早饭我给带回来。”他没发觉赵清的不妥,揉揉脸,跟安文打了个招乎,拿了钥匙带她离开了。安文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份不安感……不,应该说第一次见赵清时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可是现在,她觉得赵清给她的是恐惧感!
董明给茵茵买了她爱吃的蛋糕才送赵清回去,到楼下时她并没有下车,静静的坐在那儿发着呆。董明也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开心,想想也对,对她而言,不可能开心得起来。他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怎么了?”
“你喜欢男孩?”
“美丽那个也是男孩!”他从别一个方面来讨论他对孩子的看法。
“可是你喜欢她的那个男孩,茵茵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也没对她那样过!”她哭了,她觉得委曲,她的控诉。
他看着她的眼泪觉得头也有点疼了,怎么会这样,“那个……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真的还挺可爱的。我也喜欢茵茵,就象你说的,她是我看着她长大的,从那个小包袱似的娃娃到今天,虽然不是亲生的孩子,可也差不多了。那天马克跟我说他要喜欢我,可是必须得我先喜欢他!不然他就吃亏了。不像是中国人的教育方法,对不对?我们一直在教孩子们要对别人好,不管人家怎么对自己。说这么说,可是真的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更何况小孩子了。茵茵不喜欢我,可能我也有问题,我一直不太喜欢和孩子亲近,对茵茵也许有点生疏。可是不要否定我对茵茵的感情,她是唯一在我身边长大的孩子。”他努力想解释,可似乎越来越糟。
“不一样!你不用安慰我,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因为喜欢那个女人,才会喜欢那个孩子吧!因为我只不过是菊仙的替代品,所以我生的孩子也不值钱对不对?”她的眼晴里面有一种很可怕的光芒,让他觉得这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赵清了。
“我立了遗嘱,里面有你和茵茵的名字!我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他只能以怒制怒,他不耐烦了,“你跟了我十年,我从没忘记过。你是跟我时间最长的女人,在我心里你也是老婆。不过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美丽、你,她儿子,你女儿,我都会照顾,我欠你们的。我说过我对我的每一个女人都很认真、很专一,我现在的女人是安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娶她。让她成为我最后一个女人,让那个小子成为我的儿子,让我后半生过得平静而快乐。还有就是别再去我家了,安文也许会不高兴。”他为她打开了车门,她如行尸走肉般移了出来,他把蛋糕放到她的手里,便开车离开了。从后视窗里,他看到她把蛋糕摔了。他有点后悔了,他又伤了她一次,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回到家,马克已经在吃早餐了,她去买的。她也买了他的。
“不是让你睡吗?早餐我会带回来的。”他把他买的肉包子放到桌上。
“也要不了多少时候。我今天不回医院了,马克就和我待在家里吧!”她给他倒了一杯牛奶。
“你不睡了?还是跟我去上班吧。马克你喜欢跟我上班吗?”他看马克笑嘻嘻的点点头,就更得意了,“看到没有,他喜欢跟我!”
她笑了笑,没做声,低头吃东西,不过没像平时的她,小口小口的,看来是吃不下去。
“你老师醒了吗?”他觉得她有心事,便直觉是她的老师出了什么事。
“嗯,他还夸我‘做得好’!以前每次做了什么让他满意的事,他就这么说。”她笑了笑,可是她的笑容还是很勉强。
“出了什么事?”他担心罗列的事让她知道了。
“早上我让人来换锁了,这是给你的钥匙,再有就是门口的花盆下不能再放钥匙了。对不起我本来没有资格这么做,可是我不想一回到家,却发现另一个女人……像幽灵似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早上我真的吓坏了。”她放下碗筷,一口气说道,她的脸色真的很坏。
“那就换吧。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已经和她说了,她不会再这样了!”他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太高兴。她表现得太激烈了,他明白她的感受,可是这么说赵清,他还是觉得刺耳,也许是因为对她的负疚感在作怪吧。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她决定和他谈谈,她们从没有谈过赵清的问题,她从回的那一天就知道她们将面对的最大问题也许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赵清。十年的青春,不可能真的水过无痕。而她要知道自己将在这里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第 13 章
董明并不想和她谈,对于他来说赵清是他的一块心病,他觉得自己人生之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她要的自己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他也不喜欢安文因为自己现在喜欢她,而变得嚣张跋扈。他们暴发了一次真正的争吵。马克哭了,他说他再也不要看他们吵架了。他心疼了,抱起马克就往外走,她叫住了他,“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没说话,可是他停下来看着她。
“无论什么时候,别让马克离开你的视线,别让他受到伤害。“她盯着他的眼睛,她很郑重,他必须给她这个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