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号餐的特色就是健康而寡淡，郁书没什么胃口，最后樊焱不得不吃了一份半。郁书本来还在津津有味地欣赏樊猪猪扒饭的样子，然后突然想起了还在家里的儿子，脸色当即变了。

扑扑被他们丢在家里了一晚上吗？！

“樊焱，扑扑他……”

就像是响应他的问题，话还没说话，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熟悉的、足以叫醒整层楼所有病房的啼哭声。

研究小组的人来了，还带来了想爹爹的小朋友。

来之前扑扑已经被喂饱了，所以现在只是干嚎，并且一到郁书怀里就安分了下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又因为爹爹身上过于浓重的消毒水味儿撇了撇嘴。

哪怕这是不太容易传染的感冒，郁书也不敢和儿子太过亲近，所以只是象征性抱了抱，就又把扑扑给了他最喜欢的女研究员。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人朝着樊焱招了招手，把他叫了出去。

门外是施密特教授和许锐臣，教授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

他们看了樊焱一眼，面色有点怪异，让樊焱无端紧张了起来：病人被留在病房，却把家属单独叫了出来，这场景真的很像是电视剧里那些绝症患者的遭遇。

而且下一秒，施密特还示意他们去旁边没人的病房里谈话。

樊焱的焦虑写在脸上：“郁书他的身体……怎么了吗？”

许锐臣安慰道：“放心放心，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可以痊愈了。嗯……怎么说呢，主要问题出在他的内分泌异常上。等会儿教授会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之后樊焱就知道为什么要在没人的病房讨论了，因为这涉及到了他们的隐私。

……最隐秘的那种。

“你们这段时间做爱的频率是？”

樊焱懵了。等意识过来的时候他的脸“噌”地开始冒烟，无助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许锐臣但对方已经进入了专业心理医生的角色状态。

他硬着头皮说：“呃……一天，两三次？”

施密特的脸色更加严肃。

“是这样的，郁书的体检报告显示，他的性腺过于频繁地处于高度兴奋状态，导致甲状腺、肾上腺分泌紊乱，长期如此会导致他疲惫、记忆里衰退和炎症，这次发烧就是由此导致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以后或许会……丧失性欲。”

一种阳痿的委婉说法。施密特还补充道：“其实我建议你也做一个血检。”

说实话，这一大段话里，樊焱有好几个名词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理解整段话的意思。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半以前的那个冬天，从海岛度假回来之后，对着发烧的郁书，顾清景说他们两个纵欲过度。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一边许锐臣开始劝道：“我们可以理解你们重逢不久，难免难以自控，但他的情况特殊，生育完之后至少需要调理一年，适当的性爱是可以的，过犹不及啊。”

很显然，他们都认为樊焱是那个罪魁祸首，但是实际上，这段时间的性爱都是郁书主导发生的。此时樊焱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尽管解释会显得很像推卸责任，但他还是磕磕巴巴地说了这段时间郁书有些异常的性欲。

两个人听完之后，并没有露出尴尬或者是嘲笑的表情，而是愈发严肃起来。他们对视一眼，话语权被交到了许锐臣手上。

他琢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在我没有和他本人对话之前，很多事情我不能肯定。但你说的这个情况反映了他有点复杂的心理变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其中夹杂了他对你们之间的关系的担忧和患得患失，同时，怀孕生子这件事情，可能到底还是对他的性别认知造成了根本性的打击。”

最开始被邀请加入这个研究小组，就是因为担心怀孕前后，郁书如此特殊的情况会产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心理问题。而前后也快要一年的时间，许锐臣其实一直觉得郁书是一个很省心的患者，省心到他好像没有办法以他为案例来发表论文。如今看上去有写论文的可能性了，他却更加担忧。

而随着他的分析，郁书说过的很多话跳进了樊焱的脑中。

“我……是不是还是搞砸了？”

“樊焱，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这一星期他总是在主动求欢，变着法子搞一些小情趣诱惑樊焱，哪怕身体很不舒服了，就算是口交也要做一次才行。樊焱以为这些都是因为小别胜新婚，但是按照许锐臣的说法，这可能是由于郁书害怕他离开，而不停地讨好他，以此来巩固这段关系。

这种行为甚至会是下意识的。

实际上许锐臣和樊焱曾经讨论过这个情况，但是他们都没想到，问题会严重至此。

那一头许锐臣给了他一小段冷静的时间，才继续说：“性别认知的问题，也是我最开始就担心过的。他一直以男性为自我认知，因为早就习惯并接受了身体的不同，所以这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但是怀孕生子是个意外，更别说一系列无可避免的生理反应，他难免会怀疑起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认知。”

虽然只是假设，但许锐臣却说对了。郁书目前最大的困扰，就是来源于孕后身体的变化。他不止一次怀疑过樊焱是不是更喜欢他女性化的那一面，但他本人对此有些难以接受，因此在做爱的时候，比起女屄，用后穴会让他更有心理上的满足感。

一方面，他会穿上孕夫服，甚至是少女文胸来取悦樊焱；另一方面，他无比渴望樊焱更喜欢他男性化的样子。

而这些事情都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被樊焱得知。

就目前来说，许锐臣和郁书的深度诊疗必须提上日程，但他们三个都同意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让郁书先把这一次发烧熬过去再说。

会谈结束之后，樊焱接受施密特教授的建议，也去做了个体检，等明天出结果。他在施密特的不断劝说下，多抽了一小管血样，给小组留个档，后期跟进做关于基因遗传的研究。

等回到病房的时候，扑扑已经被哄睡了，郁书坐在床边，看向樊焱的眼神有些担忧，估计是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

樊焱三人按照之前对好的台词，对他说：“根据你的情况，我们和你的课题小组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你只能朝九晚五外加午休两个小时。”

施密特教授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要担心，好好修养身体，大不了延毕嘛。”

但这个安慰好像没有什么用。

学霸郁书在听到延毕两个字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

53 “所有创伤都会被爱消融。”

这个周末除了回家拿过一次换洗衣物，樊焱没有离开过医院。顾千彦来探望的时候，他正在医院里的小花园……抽烟。

“哟，在这里等我呢？”这个小花园在医院正门到住院部的必经之路上，所以顾千彦不会错过他。这所私立医院面积不大，表面上甚至看不出是医院，由一片文艺复兴风格的砖石建筑组成，据说最早这里是民宅，后来被买下经营起了医院。

顾千彦给樊焱带了盒炸鸡，他坚信没有什么糟心事是一盒炸鸡解决不了的。他往樊焱身边一坐，手臂搭在对方肩上：“我在这儿住了四年了快，第一次知道这一片原来是个私立医院……诶，你怎么开始抽电子烟了？”

还是蓝莓味儿的。顾千妍之前偷偷抽烟被他抓到就是抽的这种，听说在女高中生中格外流行。

女高中生喜欢电子烟的原因是它味道小不容易被老师发现，而樊焱抽上电子烟的原因大同小异，因为不会被郁书察觉，也不会熏到扑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