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46 “我被强奸了……那年我十五岁。”(后接番外四

郁书没有说话,趴在樊焱怀里缓了一会儿,直到许锐臣慢悠悠地踱过来然后轻轻咳了一下,他才抬起头。

眼睛更红了,像只小兔子。

许锐臣没点破什么,而是乐呵呵地笑了笑,提议道:“正好我准备上去找他们了,我们一起去把我干儿子接下来樊焱你别看我,扑扑是我们全组的干儿子。”

这可是他们一起见证的出生。

今天许锐臣会来,并不是因为要给郁书做心理疏导,而是为了参加体检过后的组会。每次郁书体检结束,整个实验小组都会根据他最新的身体数据开会讨论(郁书本人不需要参与),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变化,组会就是例行公事一下,不过今天他打算帮人帮到底,替郁书提议一下体检简化,实际上,尽管知道实验小组是为了保险起见,但连他也觉得这种侵入式体检很没必要。

他们重新回到楼上的时候,扑扑正精神着,被小姐姐抱在怀里,拼命扭动小脑袋想要找到自己的爹爹,因为找不到所以小嘴巴一瞥,眼看着要哭了。郁书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接到怀里,轻轻掂了掂,小朋友立马眉开眼笑。

樊焱没忍住,趁扑扑不注意伸手在他婴儿肥的小脸上戳了一下,接着迅速收回手,扑扑没找到罪魁祸首,疑惑地“唔?”了一声,然后抱紧了郁书的脖子。

父子三人的互动甜到了整个实验小组。

回去的一路上郁书都在调整心情,樊焱也没有催他,时不时转身逗逗儿子。扑扑还太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从扑扑的眉眼里看到自己和郁书的影子。

回到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郁书问他要不要叫个外卖,樊焱却看了看郁书冰箱里的存货说不用。郁书不太会做饭,但一直在尝试,油盐酱醋米面菜肉一个都不少。樊焱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想说差生文具多,又没敢。

去年年初的时候,为了帮郁书养养胃、调整一下饮食结构,樊焱特意去学了做饭,结果后续又是忙又是各种意外,郁书竟然一次也没有吃上。

等郁书给扑扑换了个尿布又抱着他玩了一会儿,再下楼的时候桌上已经变戏法一般地出现了白菜豆腐煲、巴斯克炖鸡、黑椒牛柳和一盘牛奶糕,堪称中西结合,郁书坐下的时候还有点懵,因为他对樊焱的厨艺的理解一直停留在用吃火锅剩下的菜下面很好吃的程度。

他尝了一块豆腐,眼睛立刻就亮了:“你什么时候学的烹饪呀?是为了出来留学才学的吗?好好吃。”

樊焱云淡风轻地点点头:“随便学一学,做的一般。”但如果他有尾巴,肯定已经在身后来回晃了。

而且他也没有忘记讨好目前和自己还不太熟的儿子,夹起一块牛奶糕:“这个已经不烫了,扑扑也可以吃。”

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爸爸的样子。就在刚才,他手机的收藏列表里多出了十几个宝宝辅食食谱。

一顿饭吃得温馨又愉快。樊焱把碗筷扔进洗碗机之后,发现郁书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了他身边他们刚才是相对而坐的,当他抱着吃饱之后犯困的扑扑,抬起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樊焱就知道,他终于想好要怎么开口了。

“我想,先从我现在的生活开始说吧。你也知道,我目前在语言中心做助教,不过下周开始,我就要正式加入研究小组了,方向是分子流行病学。”

樊焱在他身边坐下,安静地听。

实际上医学院的所有岗位制博士都要负责不同模块的教学任务,一般是带本科生和研究生的课程,只有郁书是特别的。考虑到他的身体仍在恢复,还需要时间来照顾孩子,最终学校把他派到了相对而言最为轻松的语言中心。最开始实验小组的人也提议让他至少再gap半年,改为明年春季入学。

“但我……不想让自己闲着。虽然忙一点,但大家也会在我出去上课的时候轮流照顾扑扑,等他满一岁之后,我准备把他送到学校的日托班去。”

根据他之前和学校签订的协议,扑扑去日托班也是免费的。

“嗯,挺好的,以后你忙的话我也可以照顾扑扑。”不过去日托班这件事,樊焱认为还有待商量,育儿方面他比较传统,认为小孩小时候还是要跟在家长身边长大。

值得剧透的内容是,一个月后樊焱就后悔了。

“嗯……然后过去一年的事情,”郁书把头靠在了樊焱的肩膀上,像扑扑蹭他那样蹭了蹭樊焱,“其实,怀孕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录一些视频,记录孕期的情况。是录给你的。视频都在我的硬盘里,我等一下拿给你,好不好?”

因为姿势的原因,郁书的声音很轻,樊焱的心也跟着变得很软。这是他最在意的点之一,他完全错过了郁书的怀孕和扑扑的出生,如今却被告知可以以这种方式弥补一二,所以,是不是那个时候的郁书,也在思念他?是不是他们这一次偶然的重逢,实际上是双份期待的回响?

“关于实验小组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视频里也都讲过。时间再往前推的话……”

郁书叹了一口气,将他们话题的时间轴推到了最难以启齿的部分。

“樊焱。”

他声音很轻,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我和孙立国上过床。”

“但我不是他的情人。”

空气中残留着食物的香气,窗外有车缓缓驶过。

感觉到郁书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樊焱微微转过身,单手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动作很轻,扑扑刚睡着,在郁书怀里翻了个身,香喷喷地打着小呼噜,像只奶猫崽子。

樊焱想,其实他早就不在意孙立国的事了。自从郁书不告而别,他就学会了掩耳盗铃,他让自己的每一天都变得很忙碌,挤掉大脑思考的时间,可是深夜每每面对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公寓,他总是控制不住地问自己:郁书到底为什么选择一走了之?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想要问的问题:“可是,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呢?无论如何,我也可以一起分担。”

仅仅是因为他们那时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关系,这个理由太过空洞,樊焱想要听到郁书亲口告诉他实话。

郁书的脸埋在他肩窝里,呼出来的气体正透过不算厚的衣料打在他锁骨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父母,当时去了学校。”

樊焱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带着一对龙凤胎的中年妇女:“你遇到你妈了……”感觉到郁书身体的僵硬,他立刻补充:“只是偶遇,她不知道我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郁书才接话道:“……那你应该看到那对双胞胎了。”

“他们是我爸妈做试管生下的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当时想逼我认那两个孩子到自己名下,让他们两个成为我名义上的儿子和女儿。对他们而言,这样他们有了健全的孩子,也有了把我绑在身边的理由,接下来,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控制我的一切。”

郁书的眼神放空,好像透过时光,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我出生的时候,他们把我当作怪物。后来听说可以做手术切除一套生殖器官,他们就认我做儿子。然而一直到成年之后,那台手术也没有顺利进行,只是我正好逃出去上了大学,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也奈何不了我。那几年开始我们那边女孩儿特别少,彩礼的价格越来越高,他们又觉得把我当成女儿卖了也是笔不错的生意,好在我自己开始赚钱,有了一些话语权,没想到他们从此把我看成了一个赚钱的机器,最后甚至会想到这种方法。”

“其实……这也是我没有和孙立国撕破脸的原因。是,他从来没有逼我和他上床,我却也没有选择的权利。那时候我大四,他是我的毕设导师,也是我研究生的导师,他的一句话几乎就可以决定我学业生涯的生死,而学业是当时的我唯一逃离家庭的途径。哪怕他的很多论文都是我写的,我手头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性侵学生或者学术造假,但我甚至没有办法向学校或者教育局举报他,他这么多年在教育圈的人脉和话语权,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我定死在学术不端上。”

“……而且,那时候对我来说,把我父母的事情丢给他处理,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前面的内容樊焱都可以接受,那么最后一句话让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当时确实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当然比不过孙立国那样的老油条,但他有钱啊。别的不说,光是他悄咪咪存下来的老婆本,去年就满一百万了,也不知道什么心态,明明郁书都跑路了,他还会时不时往里面打钱,就像是养成了习惯似的,一直到出国了才停下,现在也有一百八十万五千。

这还只是老婆本,他还有自己的私房钱,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钱,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呢?

这一回郁书没有说什么,而是温柔地看着他,听到他说老婆本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又轻轻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