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郁书的第一印象也很好，一个有点高冷、但不傲慢的医学院学神，清秀好看，实在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但……谁又说得好呢？

他思考再三，还是点下了发送键。

另一边，孙立国终于回到办公室坐了下来。

他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累到腰酸背痛头晕眼花的感觉了，几年前见到郁书父母的时候，他顶多是觉得农村来的人没什么见识，愚昧且迂腐，不过还算好糊弄。现在才见识到中年妇女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气势，到后来他都庆幸对方把自己哭晕了，且附近没几个人看到，要不然把学校大领导招来，场面只会更难看。

孙立国也没想到自己能忍她这么久，不过想起前几天郁书给他打电话时几乎抑制不住的哽咽，他就没办法不心软。

他对郁书的情感，从最开始的随便玩玩，到后面发展成长期炮友，再到现在几乎达到了灵魂伴侣的程度，身体和思想都极为契合，再加上对方的出身，自然让他产生了无限怜惜。

过去的一年里，他不止一次和郁书提起读博的方向，几乎每一次郁书都会转移话题，到后面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想看看这个学生到底想做什么，没想到其实是被家庭绊住了脚。

“老师，帮帮我……”

他还记得当时郁书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语无伦次地向他道歉和请求。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儿，无非是提前帮他拿到学位证和毕业证，并且帮他和他的父母周旋几天，让他们查不到郁书的行踪而已。

“好，我答应了，你别哭，”孙立国心里升腾起疼爱，“我会帮你，不过你总还是要读博的吧？明年回来么？家庭的问题也不能一直逃避。”

读到博士，年龄已经没什么限制，晚一年入学也不是问题。孙立国其实觉得，就算是母亲生了对双胞胎养在他名下，也有好处，家里的香火不会断，他也不需要结婚生子，对谁都好。在这方面他也比较传统，身为人子，就该尽孝。郁书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他回国了，自己可以帮着劝劝。

这时候的孙立国还没有想到，这是郁书最后一次和他联系。

自那以后，郁书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大多数人的下班时间，对于顾清景而言，是晚班的开始。

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总是想着郁书的电话。他对那个男生不太了解，只知道对方是樊焱的男朋友，是个双性人，在学医。

如果郁书没有在开玩笑，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么这或许是他知道的第一例（至少是国内第一例）双性怀孕的情况。作为医生，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可惜郁书似乎有点心事，不愿多说，简单问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他和郁书樊焱两个人都不熟，也不好意思多问，过了几小时之后大脑就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妇产科的，听郁书的意思他现在已经不在国内，作为一个泛泛之交，他不应该多管闲事。

算了吧。

他呼出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开始晚班的工作。

【作家想说的话：】

过渡章，一些其他人的视角，补充正文细节

下章时间线跳转一年后

37 “我给物色个对象，肤白貌美大长腿，你肯定喜欢!”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将于40分钟后降落。机舱服务即将停止，卫生间将在十分钟后关闭，请您调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现在是当地时间6:45分，室外温度18度，感谢您选择长空联盟的北天航空，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声响起的那一刻，樊焱就睁开了眼睛，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的山脉与城市。面对这个他即将长居的国度，他此刻的心情却唯有平静。

他特意选了红眼航班，落地恰好是当地时间早上。樊焱在脑内迅速滚过这漫长首日要完成的事情：出关、拿行李，之后有人来机场接他到住处，他已经提前一周把大多数家具和生活用品置办好了，可以省下不少精力。行李可以之后几天慢慢整理，他要趁着时间还早，把附近的环境熟悉一下。

这两天还要申请一张本地的银行卡，三天后去语言班报道。

忙碌而充实。

因为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他现在倒是丝毫不感觉疲惫，除了有些水肿，整个人堪称精神抖擞。踏下飞机踩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才有了实感，他真的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即将迎来全新的开始。

一年，对一个人来说算不算长？

郁书的事情在学校里闹得不大，随着暑假的到来，一切回归风平浪静。焦川给他发来的论坛链接他没有点进去，现在再回想起那一天，樊焱也不确定自己当时究竟是疲于探知真相，还是仅仅想要逃避。

郁书的消失突然却彻底，在那之后，樊焱将自己的社交关系重新洗牌。

与郁书有联系的那几个社交账号，他本想直接注销，最后到底是没舍得，只是注册了新的账号，加回了几个最重要的联系人，并对外宣称原本的账号被盗了。宿舍再也没回去过，偶尔在教室里遇到焦川和王雨轩，樊焱能感觉到他们的欲言又止，不过到最后也没有人点破什么。至于陈一然，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樊焱就是能明白，对方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无所谓了。

大三的课程更加密集且困难，占据了樊焱的大多数时间，将他一路推着向前走。这或许也是好事。没怎么纠结，他申请了学校和海外大学合作的3＋2项目，大三结束之后就出国读对接专业的本科，两年后直接获得两边学校的学位，当然，他更加看重的是这个项目对于申请研究生和职业规划的帮助，换一个环境，也可以让他真正新生。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在稍微了解一点内情的人看来，樊焱迅速地投入了新的生活节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关掉了感情的阀门，但山洪堵在后面，总有爆发的一天。

第一个察觉到他的变化的人是远在国外的发小。在顾千彦的追问下，他半遮半掩地把他和郁书的事情说了这大概是他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所以他尝试把捂着伤口的创口贴轻轻撕开一点，露给对方看。

结果网线另一端的顾千彦暴跳如雷，坚称他是被人骗身骗心又骗财，樊焱都没好意思说，他们之间，郁书才是发工资的那个。

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拍GV的事情。

顾千彦坚持认为，樊焱需要尽快投入一段新的恋情以忘掉过去，并且开始热衷于给樊焱介绍对象，上至高中时期带过他们三个月的漂亮实习老师，下至同一个小区今年刚升高三的邻居妹妹，顾千彦甚至混进了他们学校的论坛，对照着评选校花的帖子，把候选人一个一个发给樊焱看。

樊焱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严词拒绝。

“这么漂亮的也看不上啊，”顾千彦摸了摸下巴，感叹自己发小的眼光可真是高，“要不你和我说说你那个渣ex是什么样的，我对照着给你找。”

其实也算不上ex，尽管他和郁书发生过很多次关系，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确定过关系，而且重要的是：

“嗯……他是男的。”

对面久久的沉默。

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好接受的，樊焱对他的沉默表示完全理解，并贴心地给足了他缓冲的时间。半小时之后，那个聊天框才再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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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原来是性别不对，你早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