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樊焱并不知道郁书已经连怎么拒绝他都想好了，而是心情颇好地一边哼着歌，一边回想着刚才的全部对话。确认自己没有发挥失常之后，他就着记忆中的郁书的美貌下饭，街边的地沟油烤串吃起来都更香了。

啊，学长，真的好好看啊。声音也好好听。

他也想过要不要问个微信号，但思索再三觉得确实有点唐突，他那点司马昭之心太明显也不好，吓到学长怎么办。

但樊焱是个急性子，进展停在这里他也不甘心，那么不如下次上完课之后找个借口去问联系方式，例如问问题之类的，一来二去的就可以聊些日常，然后约出来吃饭，接着表白，顺利抱得美人归。

樊焱对自己的条件还是有点小自信，从长相到性格到家世，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追过，于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这点小心思被他翻来覆去琢磨了两天，整个人的心情都肉眼可见得阳光灿烂，明明八字还没有一撇，他偏偏已经提前进入了脱单快乐环节。

而这点不太靠谱的快乐泡泡就这么被室友的一部GV戳破了。

一直到走到教室坐下，樊焱都浑浑噩噩的，这次他没有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而是回归了第一节课选的后排角落，也没有注意到开始上课之前郁书用带着点儿探究和疑惑的目光瞥向了他。樊焱管不住自己的脑，他知道这种黑色猫咪口罩网上随便一搜能有几十个店铺买同款，月销好几百，放在他们大学里都能找到好几个女生拥有。但他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告诉他必须去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的高行动力并不是什么好事。上课刚五分钟，他已经给自己的vpn冲了一个高贵的年费会员，然后点击了某知名色情网站。

其实要找到他想要的内容并不难，光是“亚洲人＋双性”这样的关键词，就已经筛选掉了99％不相关的内容，而剩下的1％里，打头那个最高播放量的显然就是他不久前在寝室里有幸看了几分钟的视频。

目前已有五百万点击。发布于一周前。

樊焱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又冷静了下来。他点开了发布视频的账号，AsianKitty，简介只写了自己天生就是双性人，然后还附上了另一个个站链接。

这个套路樊焱很熟悉，先在免费的大型网站上发布视频，有一定粉丝基础之后再引流去个站，然后就可以开会员制收费了。

他点进去，果然提示他只有会员才能进入网站。

他想了想，又退回了p站。这个账号一共只发布了五六个视频，都是半小时，显然是不完整版。每一个的点击量都很高，不愧是新星，樊焱按下静音，粗略的从头到位拉了一遍，他发现这个主角似乎很注意保护自己的个人信息，不仅戴了口罩，还化了妆，镜头很少扫到他的脸，除了呻吟以外，他也几乎没有说过话，哪怕是叫床，都用的英文。

评论里有人在问他是哪里人，大多数都猜日本。

但樊焱知道不是的。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刚暂停的画面。一闪而过的侧脸，可爱的口罩，妖冶上翘的红色眼线，沁着水的深棕色瞳孔，纤长浓密的睫毛。

……太熟悉了。

他前天晚上才因为和这双眼睛的主人有过短暂的对话，而心动得不能自已。

他甚至想好了今天要怎么问联系方式，未来要怎么表白。

整一节课，他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字，视频被他翻来覆去地看，手机电量告急。最后是下课铃声把他拉回现实，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而郁书正在关电脑。对方今天看起来像是直接从实验室过来的，身上的白大褂还没脱，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小臂。

他看着郁书拿起包，朝他走了过来，大概是想要把他赶走，然后才好关灯锁门。这让他想起了第一节课的时候。

果不其然，郁书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不过看他脸色不太好，说出口的话变成了疑问：“樊焱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樊焱咽了口口水。

后来他想，自己那个时候肯定是大脑短路了，有千万种可供选择的回复方式，他怎么就选择了最为糟糕的那一种，也是从此刻开始，似乎就注定他们之间的开启方式是糟糕且混乱的。

“学长，这个人是你吧？”吃肉.群二﹔三︿灵?六﹒九二〃三﹒九六﹔

他把手机拍到桌面上，一不小心按到了静音按钮。

于是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了不那么清晰的、沙哑的呻吟。

03 “我想要什么，学长难道不知道吗?”

原本，郁书今天心情难得可以算得上不错。

无他，主要是因为孙教授今天早上出差了，为期一周，让他有了一段短暂却来之不易的喘息的机会。于是一整天他都泡在实验室里记录自己的数据，目前来说还算顺利，他应该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担心硕士的毕业论文。

就连每周一次的念ppt活动都没那么无趣了。

不过今天的樊焱同学好像有点不在状态，不仅坐到了离他最远的角落里，而且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他好几次把目光飘过去，对方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这让郁书觉得奇怪：就算是突然对他没兴趣了，也不至于这样避之不及吧？

上课的时候，樊焱也从没抬起头，郁书三年来的代课经验让他很明确地知道对方此时正埋着头玩手机。

当然，作为一个只念ppt不愿意把任何多余的精力放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公选课上的代课老师，郁书并不会管。只要不在课上蹦迪，他连樊焱睡一节课都可以装作没看到。

今天的所有任务已经完成，是个少有的轻松的夜晚。在郁书的构想里，他可以一下课就回宿舍，煮一碗芝士火鸡面当夜宵，如果今天室友也不回来住的话就更完美了，他可以开着外放听音乐。

假设未来的一周都能这样度过的话，那就算是他今年过的最好的一周。

可惜的是，这个美好的设想在距离今天结束还有四个半小时的时候宣告破产。

“学长，这个人是你吧？”

郁书低着头，垂眼看向手机上的画面。很熟悉，非常熟悉，是他自己拍摄的镜头、选择的片段，是他自己按下的发布。按照他的猜测，会点开这个视频的大概率是gay，还有一部分可能是猎奇的异性恋，他们会在深夜，躲在只有一个人的卧室，对着视频里的自己尽情地发挥想象。

总之，不该是这样的，这个视频不该出现在公选课下课之后的教室里，不该成为代课老师和本科学生之间的话题。

声音的播放显然是个意外，樊焱手忙脚乱地拿回手机直接退出了网页。然后整间教室静得可怕，他们的距离又近，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郁书却还有心思思考别的，例如还好他习惯性戴了口罩，因为他现在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在被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倒之前，他先一步开口：

“你想要什么？”

这五个字就是对视频内容的默认。他看到这个大二的学弟嘴唇抿成一条线，看来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也可能是不满意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那么，现在他会在心里怎么想我呢？出来卖的婊子、肮脏的男妓、毫无廉耻心的GV男优，或者是什么更加不堪的词汇？

郁书在等一个答案，但对于答案会是什么，他其实无所谓。他听到过更加恶意的评价，也遇到过很多更加糟糕的事情，并不缺这一件。

一定要比较的话，可能还不如今晚八成吃不到火鸡面的事实更让他觉得沮丧。

他听到樊焱深呼吸了两下，大概是在调整情绪。这让郁书对他的好感度稍稍上升了一些，他喜欢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