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为什么?”

“我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看到他们的眼睛,我瞬时觉得自己太执着,太过于自寻烦恼。他们的生活那么简单甚至艰苦,可是他们是那么的快乐,他们的眼睛那么清澈。为什么活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应该怎么活着。我想留下来,感受他们的快乐,也希望自己能让他们更快乐。”她看着我重复:“我想留下来。”

我怔怔地看着她,说了声“好”。

她愣了愣,小声问:“真的?你不会反悔?”

我笑:“说二不一。”

她大笑:“是说一不二,文盲。”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她的笑容像一道阳光撕破了乌云,照亮了整个房间,也进到我心里。我上前搂住她,她收敛笑容,小声说了句“谢谢你”,随即又鼓着嘴不服气道:“分明就是该做的事情搞得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土匪。”

我抬起她的下巴:“感恩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戴德呢?”

“一样的意思。”

“你是该对我感恩,唔,给点奖励。”盯着她的唇。

她不屑道:“强盗。”

“你不给我就自己来要。”说完我覆上她的唇在上面辗转,最后泄气地放开她,她还是那副死沉沉的样子。慢着,好像有点不同了,她的眼睛在生气,脸上也是一副气呼呼的表情,特别可爱。我得意地笑起来,终于有点不一样了。后来又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这样一点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后来她又告诉我还是去拉孜那边,因为她跟几个志愿者谈过了,他们说那边更缺人。我把两个手下打发走了,就我们俩到拉孜去。她要去教书的是一个牧区小学,只有一个老师,藏族人,会说汉语,叫什么顿珠,怪名字,她告诉我是事事顺心的意思。

顿珠让我们住在一个有空房间的牧民家里面,这一家的条件好像稍微好些,有一些牦牛和一些羊,房子看上去也好些。还有几条狗,挺凶的样子,不过再凶的狗对我来说也只需要一下。男主人叫多吉,这个名字倒不错,多多吉祥,比那个顿珠好多了,女主人叫桑姆,不知道什么意思,一个男孩叫扎西,在上学,女孩叫央金,还小,不知道几岁,女主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安顿下来,她就开始给小孩子上课,她教他们语文,数学,讲一些历史故事,还有好些西藏的故事,那些故事我都没听过。我问她怎么知道那么多,她笑着说她本来就是学建筑史的,对西藏的建筑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兴趣,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这次来之前做了一些功课。她学建筑史的么?我以为她是学建筑的。她还给大小孩讲简单的物理和化学,就像讲故事一样讲给他们听。那个顿珠挺差的,自己懂得也不多,于是她空下来也会给他讲课。那些小孩最喜欢她讲课的时候画画。他们都是藏民小孩,汉语不大好,她就用画画来教他们认字。她画倒是画得不错,看来下过功夫的,不过她那种家庭出来的人,没这点功夫怎么行。

她有一次闲下来的时候给顿珠画了一幅铅笔画,那些小孩子看到了也吵着要,于是那段时间她所有的闲暇功夫都用来给他们画像了。我那段时间特别不高兴,她也不管我,笑着说我吹胡子瞪眼睛的。是的,她笑着对我说的。她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一天比一天高兴。我现在觉得跟她到这里来挺值得的,好像可以这样过一辈子。我心一惊,马上把那个想法收回,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一开始,那个顿珠问我可以教什么,我笑着说可以教打架玩刀子,不知道这些小孩子愿不愿学。他以为我开玩笑,说我这么斯文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打架。我懒得理他。

后来她看我整天绕着她转,说我无所事事,让我带着那些小孩玩球做游戏。哼,你看我像是做那些事情的人么,我问她。她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晃着我的手。我心说,你别摇了,真是受不了这个人,难怪方琢之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心生警惕,不行,我不能这样。我狠狠心拒绝了她,她有点失望的样子,不过没再求我,我也有点失望,我想她再多求求的。

她自己带着那些小孩子玩,我坐在一旁看着她,她笑得真美,我偷偷地用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她朝我招招手,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她拉着我和他们一起玩。没过几天,就变成我带着小孩子玩了,我恨恨地想,又着了她的道。可是,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她,她坐在一旁给顿珠讲课,时不时抬起头冲我笑笑。

顿珠叫她拉姆,告诉我说是仙女的意思。我看着她,她可不就是一个仙女么。虽然穿着藏族人的袍子,脸也不像以前那么白嫩,可是她那个样子好像全身都在发光。

她跟着顿珠学说藏族话,她学得很快,没过多久都可以和多吉他们交流了,他们的两个小孩跟着她学汉语,因为经常说,在他们那里算说得好的。扎西告诉她长大了想去拉萨,在那里上大学,还可以在那里工作。我心里摇摇头,在他们心里好像拉萨就是天堂一样,等他们见过外面的世界就不一定想回来了。

我们睡在一张炕上,我每天晚上抱着她睡,我喜欢贴近她闻着她的体香入睡,即使不动她我也觉得很舒服,我想要她又舍不得要她。有她在身边,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沉,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不管是再安全的地方我都时刻保持着警觉。没想到我竟然这么相信她,虽然她不喜欢我这样缠着她,总想着逃跑,可是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她不喜欢我这么抱着她,可是她又怎么能强得过我。我对她说,你要么这么被我抱着,要么脱光了被我抱着,你自己选吧,她只好气鼓鼓地依了我。

一个周末,她说想去日喀则。我问她做什么,她说想买一些画画的东西,再买一些书,上次过来没有准备,附近没有多少画画的东西卖。我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带着她出发了。天气不好,路上不大好走,有公路的地方还稍好些,但是有好长一段没有公路。到了日喀则买好东西天已经黑了,不得已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大顺利,下了公路走小路的时候车爆胎了。我看看车停下的地方,让她帮忙一起换车胎,快点换完赶紧走。她问为什么。我告诉她今天风大,车停在一片山坡边,搞不好上面会滚石头下来。她眨眨眼好像没听明白的样子,不过还是乖乖地配合着我。

刚换好车胎就出事了,山上滚下石头来。我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卧在地上,依靠着车挡住了一些,还是有不少打在我背上,好在没什么大石头,不过打上来还是挺疼的。

好不容易这阵子过去了,我放开她上下检查了一番,好像没什么大碍,我松了口气。她小声说:“我没事儿。你呢?你怎么样?我看看你。”

我摇摇头:“先开出这一片再说。”

我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停下车,她帮我解开衣服看后背的伤势,解到内衣我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问:“怎么了?”

“出了好多血,你不疼吗?”

我笑:“不算疼。”

她拿出急救包,轻轻帮我剪开内衣,有的地方已经有一点粘上,她也很小心地尽量不弄疼我。我笑着告诉她:“你撕好了,不疼的。”我心说,比这厉害得多的伤也有过,估计她看了要晕倒。

她仔细看了看:“有几个地方比较严重,其他地方主要是红肿。我先帮你消毒,你忍着些。还好不是夏天,不然伤势更严重。”

我笑:“这点痛还用忍,挖一颗子弹出来都没问题。”

她愣了愣:“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吗?”

我看着她笑。她拿起药棉帮我消毒,又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你很喜欢吗?”

“没什么为什么,生下来就注定要做这些。”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人总是有选择的,”她说了句英文:“你总是有选择的。”过了会儿又问:“你不可以不做吗?”

“我不做别人也不会放过我。”我看着她笑:“你不想我做我就不做,我们俩隐居起来养老。”

她抬眼飞快地看看我,将目光转移到我背上:“再帮你上点消炎的药,不过好像纱布不够了。”

“把你的贴身衣服撕下来好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她白我一眼:“先把严重的地方包起来,剩下的回去再处理。”她的手指轻柔地触摸在我身上,我不觉有点神魂颠倒。“这几天你都要照顾我啊,要帮我上药,帮我按摩。”

“按摩?”

“对呀,有瘀青的地方不是要按摩才能化开么。”

“你自己按好了。”

“有的地方我够不到。”

“那就让它这样好了,你不是说这是小伤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叫起来:“你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为了你才这样的,是你要出来的,也是因为保护你才这样的。”

她斜眼看着我,我扭头见她的唇就在旁边,忍不住偷了个吻。她冷笑着按在我背上:“还有色心,看来伤得真是一点也不重。”我心里恨恨地想,这个恶毒的女人,按在我伤口上。

她放开手:“我来开车吧,也不知道你刚才怎么开过来的,真的不疼吗。”

“路况不好,我不放心你开。”

“没关系,开慢些,又不是没开过车。再说,也没有多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