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我那陈旧而结实的背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去了S城,住在母亲和周远的家中,想像着在这里母亲举起复仇的剑。我的母亲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在某个港口中漫步时,我突然觉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看着天边的晚霞,我突然醒悟,这是他们的港口。
我已独自在外过了一年半,有时会去取些钱用,有时干脆打打小工,或是替人画画挣些小钱。不时有女孩对我表现出兴趣,可是我从未动心。我不是柳下惠,只是不会轻易爱上别人。有人以为我喜欢美丽的女子,我哂笑,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比我更美。不,我不需要美丽的女子,我想要的是美丽的灵魂,那个与我合拍的灵魂。
我沿着西海岸由北向南走,继续走走停停。
有一次经过S大时,我一时起意想去校园里转转。今后无数个日子里我无比佩服自己的一时起意,这一定是缘分。我看到了她,夹着课本在人群中走着,黑水晶一般的眼睛,善良纯净而深邃。她目光注视着前方,可是又仿佛什么也没在看。她走进教学楼,然后走进教室。我一直跟着她,跟着她进教室,在学生中坐下。她站在讲台上,她居然不是学生。可是她看上去那么小,应该是教授的助教吧。
她讲微积分,神情潇洒,英文没有口音,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许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她把眼投向我,有片刻的出神,很快恢复正常。她眨眨眼,冲我微笑,然后继续讲课。只要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她的灵魂,纯净无瑕的灵魂。我决定留下。
已经过了申请的期限,我不得已动用了家族的力量让我下学期入学。我知道以我的水平和能力进S大毫无问题,只是想早点入学。她是数学系的,做的是流体力学,在S大著名的湍流中心。我很高兴,因为可以和她一个系。我可以预见我们的未来。
番外之小李飞刀一
我叫李濯,我是个警察,哈哈,我有个绰号叫“小李飞刀”,哈哈。为什么有这个绰号?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我姓李,更关键的是我的飞刀玩得一级棒。不光是飞刀,我玩枪也很在行,我在警校装枪拆枪的速度,还有射击的成绩到现在都没人能破得了。我手上脚上的功夫也很厉害,搏击和散打在警校年年都是冠军,代表警校去外面比赛的时候也是不含糊的。还在警校的时候我就拿过一个三等功,并且是做为荣誉学生毕业的,校长叹气说几十年都没有出过我这样的人才了。哈哈哈,我仰天长笑。别以为我只是一介武夫,我不光能打能杀,破案子也不错。这么说吧,我就是一个大侠,或者说是个名捕,四大名捕那一类的。毕业后我直接进了刑侦大队,是他们把我要过去的,哈哈,我这样的人才当然要抢着要了。我的理想是做个好人,捉尽世上坏人。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就经常梦见一个声音,在梦里这个声音对我说“我喜欢你呀”,荡气回肠,这个声音让我有触电的感觉,我瞬时从梦中惊醒。随即我又觉得很遗憾,真想多听听这个声音,还想听听她还会对我说什么。可惜这样的时候不多,这么几年我也就听她说过这句,还有一句“你对我是致命的诱惑”,“我其实已经不恨你了”,那句“我喜欢你呀”出现的频率最高。我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从这三句话我就能判断出这是一个爱恨情仇的故事,一定是她喜欢我,我对不起她,所以她很恨我之类的。
我的左肩上有个牙印,挺深的,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的。在警校的时候,洗澡时被同学看到,他们大大地取笑了我一通,说战况真激烈呀。去他妈的,我那时候还是个童子鸡呢。我不禁想,这会不会是“她”给我留下的呢,这么想着,心中不知不觉就有些甜蜜。可是很快我又取笑自己,哪有什么“她”啊,难不成还是前世的姻缘吗,真是可笑。
我开始在刑侦大队,后来进到重案组。一次他们追捕一个持枪抢劫犯,我赶过去的时候双方正在对峙,罪犯手里有一个人质,他用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我看了那个人质两眼,顿时心突突跳得厉害。她很平静,一点也没有人质该有的惊慌,默默地看着前方。她的目光扫到了我,我心跳得更厉害了,我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她的眼神如此熟悉。这个时候本该我出手,可是我的手竟有点发软,第一次这么不自信。我怕,怕那个万一,万一误伤了她怎么办。罪犯开始有点惊慌,有点歇斯底里了,我不能再耽搁。飞刀从我腰间出去,砍在罪犯持枪的手上,飞刀出去的一瞬间我也抢上去,一脚将罪犯踢晕,顺手抱住身体发软的她。于是,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同事上来忙乎着铐罪犯,安抚群众,帮我把刀子收回来,拍着我的肩膀向我祝贺,我第一次觉得他们这么烦人,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她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因为后怕而轻轻喘息,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我都舍不得放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推开我想自己站着,晃了两下没站住。我又扶住她,贴得更近了。她脸红了:“不知怎的,刚才还没这么害怕,事后反而更怕了。”
我安抚她:“这是正常的,不害怕才不正常。你刚才做得很好,没有让罪犯激动。”
她摇摇头:“你看我现在都不能自己站立。”她脸又红了红:“谢谢你。”
我不想这么扶着她站在街头,问她:“去哪里休息会儿?”
“我回家了。”
我有点失望,却还是说:“我送你回去。”说完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惊呼一声,吃惊地看着我,嘴微微张着,脸变得更红。
我笑着解释:“看你走不了路,把你抱到车上,别紧张。”
我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副驾驶位上,自己也坐进去,不忙着开车:“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看着我笑:“是不是要做笔录啊。”
我也笑:“不是。像今天这种情况是我们工作的失误,照例是要由领导到群众家里安抚一下的,如果必要,还需要个心理医生。”
她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我:“这个就没有必要吧。”
我正色道:“这是工作需要,是我们的程序。”
她神色有些尴尬:“这个,你领导来的时候我也不一定在家啊。”
我笑:“没关系,现在去就行。”
“啊?”她眼睛睁得圆圆的:“你领导来了吗?”四处看看。
“我就是领导。”
她愣住了:“你开玩笑的吧。”
“不开玩笑。”
她缓缓摇头:“我不信,你这么年轻。”
我笑:“年轻和能力无关。”
她沉默片刻,微笑道:“你说得对,刚才看你那几下很漂亮呢。那,你是什么头衔啊?”
“重案组组长。”
她又很吃惊,小声重复:“重案组!”
我点点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谢晚,晚霞的晚。”
这名字真好听,我伸出手:“李濯,三点水加一个翟字。”
她伸出手和我握了握:“嗯,濯清涟而不妖。”
我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的语文不好,不过她的手握上去真舒服,在我掌心小小的软软的,真希望可以一直握着。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尤其是说“濯”字的时候,她要是可以这样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路上,我不着痕迹地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是外国语大学意大利语系大三的学生。还在读大学?那我岂不是比她大至少五,六岁。不过没关系,女孩子不是喜欢稳重的男人么,我就是这种类型的,呵呵。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父亲是经管系的,母亲是中文系的,唔,他们会不会嫌我没有文学素养,看来以后还要多读几本书,不过我哪有那个闲功夫看书啊。
她家境应该不错,住的那片小区是很好的小区,那片住的大都是文化人,地段好治安好学区好小区本身的设施也好。我随着她上楼,进门,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一见那人就扑到他怀里。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不,不是半截,是整个心都凉透了。
那人叫她“晚儿”,问她“怎么了”,看见我后揽着她走到我面前:“这位是。”
她给我们介绍:“李濯,他是警察。周洵,我男朋友。”
他跟我握手,脸上带着很礼貌的淡淡微笑:“你好。”他笑起来很,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像天上的云又像一阵风,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联想,反正就是这样。
他对我说:“请坐。”什么嘛,搞得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我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他又问:“是谢晚有什么麻烦吗?”
我朝他笑笑:“我们工作出现了失误,我代表我的同事来安抚她,向她表达我们的歉意。”
他很吃惊:“怎么!?”
我朝他大概叙述了一下情况,他的脸上不再那么平静,满是震惊和后怕,搂她搂得更紧了,看着她叹息:“晚儿。”
她看着他笑:“别担心,我不是没事了吗。”
他们俩当我是摆设一样对望着。我轻轻咳嗽一声,她看看我,笑:“李濯很英武呢,他救的我。”她向他叙述我怎么飞刀过去,怎么一脚。我静静地听着,以前这样的话听多了,我根本不当回事,但是今天我有点飘飘然,当然我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等她说完,我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