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神情错愕, 有些恍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以?为问他?要烟, 从银质烟盒里又抽出一根万宝路, 报以?浅淡的笑意。

董只只挥手说不是万宝路, 是万宝龙, 没?有接烟,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男子?没?搞懂她的意思,借笔的人,通常不会指定牌子?, 目光讷讷,蹙了蹙眉心。

董只只眼里闪着光, 仿佛找到失散多年的老友:“中山路,烘焙店, 你问我借纸, 把万宝龙钢笔落我这了, 记不记得?”

男子?勾了勾唇角, 似乎不值一提:“你是面?包店小妹啊!一支钢笔, 小事, 你留着。”

董只只执意归还, 向男子?索要联系方式, 回国邮寄给他?。

对方并不在?意,寄来寄去麻烦, 就?当送她了。

这可不行!

董只只贪财, 但不贪婪。

想到陈鼎之不爱惜文具,钢笔在?地上摔过,笔帽上有划痕, 拿来是崭新的,还回去是旧的,心里过意不去。

董只只掏出皮夹,抽出五千元港钞,算是把钢笔买断。

她按照韩国代购价格,四千元人民币计算,折合港币,差不过五千。

男子?不收,把钱推回去,小事一桩,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他?哪里知道,为了这支钢笔,董只只一个多礼拜延迟营业,夜夜睡不好觉。

董只只铁了心要还这笔钱,趁信号灯转绿,把钱塞他?手里,撒腿往人行道上跑。

不管这钱他?要不要,自己?还定了。

一辆公交车驶过,男子?没?接稳,几张钞票顺着风儿,漫天飞卷。

其中一张钞票,兜兜转转,拂过董只只脸庞,落在?她脚下。

她环顾四周,寻找失主,身后街口?被川流不息的车辆阻隔,便将其捡起?,收入囊中。

运气不错,午饭有着落了,可以?吃顿好的。

她在?面?馆点了碗竹昇面?,加个卤蛋,把一百块港币用完。

捡来的钱,一分都不能?留。

散漫的目光落在?对面?一家专卖店店招九芝堂。

董只只忽而联想起?陈九堂,他?定居香港。

以?前往深圳家里寄过东西,陈青河也经常寄点保健品过去,董只只知道他?的住址,在?太平山,离中环不远。

陈九堂生性凉薄,终究是董只只爷爷。

她在?世的亲人不多,除了鼎之,就?剩他?了。

不管他?认不认,做小辈的,尽到礼数周全就?好,问心无愧。

孔孟孝道深入山东人骨髓。

董只只买了西洋参和铁皮石斛礼盒,乘巴士上太平山。

别?墅是三层欧式建筑,大门是庄园式木栅栏,董只只第一次来,透过罅隙往里窥探。

花园里有两个人在?吵架,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色长罩衫。

董只只一眼便认出,是陈九堂与陈广海父子?俩,距离稍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

陈广海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微微侧身,用余光睨他?,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偶尔回几句嘴,情绪克制。

陈九堂用拄拐指向儿子?,臂膀颤悠悠,情绪激动,时不时捂住胸口?,似乎发?了好大一通火。

然后拄拐顿地,弯腰猛咳,陈广海站在?原地,冷眼旁观。

两年不见,她感觉陈九堂老了许多,身子?骨不利索,需要借助拐杖。

此行目的是尽孝,董只只没?什么话和他?俩说,一个夺了她家产,一个差点拐走两个弟弟。

看了一会儿,她将两只礼盒放在?门口?,按了下门铃,转身离去。

回酒店房间,陈嘉弼已经起?床,在?收拾行李:“姐,你去哪了?”

董只只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从耳边摘下香烟,往嘴里塞,说是随便逛逛。

过滤嘴是白色的,不是一枝笔,陈嘉弼起?疑:“你去找铁蛋了?”

刘祖全抽利群,彭鹏不抽烟,他?在?香港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铁蛋抽外烟。

“铁蛋什么铁蛋,放尊重点,叫铁蛋叔,人家是长辈!”董只只顺手抄起?一个空矿泉水瓶子?,往弟弟头上丢去,“你管我抽什么烟,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抽。”

业务流程方面?,找不出问题。陈嘉弼习惯以?怀疑的目光,看待企图接近董只只的异性,经过长时间观察,才把刘祖全和彭鹏列入白名单。

与铁蛋一面?之缘,仅凭董莺的关系,陈嘉弼不认为他?会如此慷慨,必有所图,向姐姐劝诫。

“你姐我是什么人?不是我吹,看人那叫一个准,你多学着点。”董只只讲起?自己?的看人准则,对陈嘉弼教导一番,“你看看,他?一个大块头,见我第一眼,像是见到鬼,全身颤悠悠。然后莫名其妙地抱住我,硬说我是她女?儿。你见过这么泡妞的吗?在?社会上混,要面?子?的,特?别?是他?这种大哥级别?的人物,把那些不光彩的老底,兜了个底朝天,吃饱了撑的,找号子?蹲,没?苦硬吃?这主打一个真?诚!再说了,我们跟他?没?业务往来,仓库租金照付,收各自的货,谁也不欠谁,顶多搭个顺风车。今后真?要出了事,轮不到我头上,你放八百个心。你姐这些年,不是白混的。”

董只只为人处世,自有一套原则,陈嘉弼无可辩驳,说是关心她,让她留个心眼,别?被人卖了。

“要的,要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陈九堂父子俩吵架的画面?浮上脑海,董只只决计不去想它,从带回的购物袋里拿出一双耐克运动鞋,“我不光看人眼光好,选东西眼光也不赖,最新款,内地没?开售,穿出去贼有面?子?,保管招小姑娘喜欢。”

陈嘉弼在?谈恋爱,不能让姑娘家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