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董只只面交的工友,也上前劝和:“这娃子搅得大伙都不安生,留下来只会害人,放他们走吧。”

董只只抖了抖眉,周围工友虽在替陈嘉弼说好话,但一脸不屑,有的甚至恶狠狠地盯着他,余光瞥见不远处,几名三十四岁的中年妇女,聚拢在一起,似在小声嘀咕,眼里充满不舍。

看来他在工地,挺有女人缘的。

董只只看出来,工友帮陈嘉弼是假,撵他走是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仗着工友撑腰,她鼓足气势:“我现在好好跟你说话,把工钱结了,放我们走,这事到此为止,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能做包工头的,道上多少有几个兄弟,蛮子步步逼近。

本来董只只心里有点虚,意识到工友妒忌陈嘉弼,巴不得他走,豁出去,脖子一伸,凑到对方面前:“想打人是吧,来,往这儿扇!”

正当蛮子的巴掌,即将扇过来,监理拉住他,说领导一会要来巡视,被瞧见影响不好。

蛮子犹豫了。

甲方爸爸是金主,能不能讨碗饭吃,全看对方脸色,收了手。

其实刚才董只只还是有点害怕的,闭起眼睛,可她没有选择,陈鼎之在现场,自己挨打也就算了,不能让弟弟有闪失。

又多个帮她说话的,董只只让陈嘉弼看好弟弟,一溜烟往工地大门口跑,边跑边喊:“大伙都来评评理,恒裕地产非法雇佣童工,黑心包工头啃人血馒头!”

她不是没想过报警,进了局子,两败俱伤,陈嘉弼显然是主动去工地打黑工,讨不回劳务报酬,还要被思想教育,不划算。

这么闹一闹,利用舆论,压制对方,兴许能讨点便宜。

山东人最爱凑热闹,为人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董只只这么一喊,路边的小贩,逛街的市民,密密麻麻好几十个人,往工地上涌,门口的保安之前已赶来护驾,门禁形同虚设。

身后有几十个老百姓撑腰,董只只像个社会大姐,腰板挺直,顶在蛮子面前:“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把我弟弟工钱结了,再给点医药费,这事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你们恒裕地产明天登报纸头条,自有人来收拾你。”

董只只把“我弟弟”三个字,喊得嘣响。

“雇童工啊!这是犯法的,要抓紧去坐牢的。”

“他们这些包工头,眼里只有钱,哪管犯法不犯法的。”

“就是,还不让我们在路边摆摊,城管都不管,你们凭什么管,占你地了,还是蹲你坑了?”

“真要给钱,能不让摆嘛!不就想收点份子钱。”

“看这孩子这么瘦,一身是伤,作孽啊!”

围观民众你一言我一句,把平时的怨气发泄出来。

蛮子见势不妙,堆起笑意:“行!我结,我结还不行嘛!”

他挥手招来财务,当场结算,八十一天,一共两千四。

董只只问陈嘉弼,数目对不对。陈嘉弼说上个月没结,上上个月结了一半,还差三千六。

上个月陈嘉弼发烧两个礼拜,几乎没怎么干活,白吃白住。上上个月他把一摞砖块撞翻,碎了好几十块,扣下一半工钱,当作赔偿。

当下最重要的是平息风波,蛮子不做计较,咬牙一挥手:“结!按他说的结。”

对方服软,董只只不依不饶,带着哭腔,扶着陈嘉弼肩膀转:“大伙看看,我弟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是好的,我要报警,我要做伤情鉴定!”

蛮子急忙把董只只拉动一遍,打商量,让她开个价。

事情闹大,他兜不住。

董只只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行,我给。”

“一万!”

“你讹人是不是?”

董只只单手叉腰,摊出一只手:“就讹你,有意见?”

远处跑来一名保安,向蛮子交头接耳几句,他跺了跺脚,从腰包里掏出一沓钱,拱手讨饶:“祖宗,你满意了?拿钱赶紧走人。”

帮小姑娘讨回公道,人群很快散去。董只只带陈嘉弼在工地旁的水龙头,冲了把脸,也离开了。

三人前脚刚走,一辆黑色宾利驶入工地。

陈嘉弼身上脏兮兮,像从矿坑里捞出来,董只只带他逛地摊买衣服。

白色CUGGI长袖T恤,浅蓝色Lec牛仔裤,再搭一双addias运动鞋,刚好一百块。还让店家免费送一双带刺有钩子的白袜。

陈鼎之见哥哥和他穿的牌子差不多,也想买。董只只别开他的小脑袋:“下次姐姐带你商场去买,这没儿童款的。”

可陈鼎之明明看到,衣架上有童装,觉得姐姐偏心,想想算了,他有很多衣服,哥哥一件都没。

兄弟俩久别重逢,勾肩搭背,大摇大摆走在前头,董只只心中郁结,他俩终究还是碰面,这下没法赶他走了。

董只只只有一个弟弟,是陈鼎之。可陈嘉弼是陈鼎之亲哥,兄弟俩打断骨头连着筋。

陈鼎之不会答应。

回到旧屋,董只只沉下脸,抄起擀面杖,往陈鼎之屁股上打。

陈鼎之不闪不躲,羞红着脸,垂下头,一声不吭,把一旁的陈嘉弼吓坏了。

在陈家,他是众星拱月,别说打他,佣人不小心撞他一下,都会嚷嚷着要把对方辞退。

“知道错了吗?”董只只掌握好分寸,专往他肉多的地方打,打疼,但不能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