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正饱受煎熬，透过这双澄澈无暇的金色眼睛，我看的十分清楚。或许我不能减轻你的痛苦，但你至少能尝尝这杯茶，或许可以去除些许疲惫。”

一杯热茶奉到他的手边，雷克利斯礼貌地道了谢，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如果不能用氤氲的水雾来遮挡他通红的脸颊，约顿阁下就该看到他因为那番话失礼的模样了。

烫雷克利斯的脸色一变，猛地呛住了，硬着头皮咽下温度偏高的茶水。收到约顿投来的关切眼神，他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笑。

为了掩饰自己激动的表现，他决定献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摸向藏在后腰处的折叠口袋。

“约顿阁下，我想送您一件礼物……我的东西呢？”他茫然地在全身摸来摸去，表情难看得像是快哭出来了。他辛辛苦苦藏的书哪去了？

这事可就超出他的控制了！

“雷利？”约顿的眉头紧锁，站起身要触碰他的手忽然僵在了空中。

原本火急火燎的雷克利斯顿住了，怪异的单词从他的口中吐露，顷刻后就转变为面无表情的状态，金色的眼睛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向前方。下一刻，他附近的所有物件都飘了起来，安静地悬浮在空中，却很久没有其他反应。

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几秒钟，雷克利斯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又被约顿及时地接入怀中。那些飘浮的东西也纷纷落下，使得本来干净的桌子乱成了一团。

在他的怀抱里躺了足有两分钟，雷克利斯的眼睛像是骤然注入了活力，眨巴两下就恢复了正常。

他仰视着约顿的脸，挤眉弄眼地抬手指着对面的空座位问：“您是怎么做到，嗯……瞬间从那到我这的？咦，我怎么在地上？”

“礼物”他坐起身，又忙着找折叠口袋，手腕却被约顿一把拉住。

雷克利斯没多想，头也不抬地说：“抱歉，出了点小事，我肯定能找到给您的礼物……”

“这不是小事。”约顿的表情充斥着他难以理解的严肃。

“是吗，您对没有礼物这件事看得很严重吗？”雷克利斯感到羞愧不已。

然而约顿并没有同他说笑的心情，失去温和的双眼盯着他，问道：“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他刚才不是在找礼物吗？雷克利斯不明所以，思考了那么一会，终于想到了问题所在。不对啊，他怎么躺在约顿阁下的怀里啊？还有这像暴风肆虐过的桌面……

约顿模仿出了那个单词，深沉的目光没有放过雷克利斯的任何表情。“你在念出这个词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等候指令的机器。告诉我，你在远征队是否接触过任何有关的生物？那不是含糊不清的呓语，而是某种未知的语言。他们是不是……伤害过你？”

“什么，我不记得了，我说过吗？我从没有听过类似的语言。”雷克利斯表现得很迷茫。

但他撒谎了。

他知道那个词的意思，那是囚禁他五年的文明使用的语言，是那个名为希纳兰的暴君掌控的贡弥帝国的语言，它的意思是

控制。

他以为他逃脱了噩梦，可是时隔多年，噩梦又来了。

“我不知道，求你别问我了。”雷克利斯攥紧了约顿的衣服，埋首在他的胸口发出绝望的悲泣。

梵瑞格，他的梵瑞格，那个唯一能消除他恐惧的支柱在哪里？

第16章 | 求证的吻

“雷利……”约顿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严厉的口气一松，变为深挚的忧虑。“我不逼问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吗？”

“谢谢。”雷克利斯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脱离了那种深刻心灵的恐惧，回归冷静的大脑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正与约顿阁下坐在草地上，无比亲近地拥抱在一起。

忍住内心的窃喜，他扭头又看到惨不忍睹的桌子，捡起脚边摔碎的杯子碎片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急着接住你，不小心牵连到了这些东西。”约顿拿走碎片，拉他重新站起来，说话时的表情没有任何纰漏。

雷克利斯信了，他对约顿向来无条件信任，又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心疼地咋舌道：“多好的茶具，您一定很心疼吧？”

约顿倒不是很在意，摇头说：“这些不过是虚幻的东西，总不能让你在总督府受伤。既然茶会提前结束了，我们直接说工作如何？”

“即位典礼将近，各种族的代表将莅临中央星球。你懂得的外星语言很多，可以跟随我迎接客人，相信有人而不是冰冷的翻译工具会说他们的语言，代表们会很高兴。”

这可太简单了！他跟随约顿阁下工作，就不必去陪埃罗尔陛下处理繁复的事务，还能每天看到心爱的人，白痴才想拒绝。

“但是，”约顿话头一转，“埃罗尔殿下认为你的宫内工作不能停止，所以暂时改为了投影会面。”

正沾沾自喜的雷克利斯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好吧，既然是他的意思……”

“珍惜你的休息时间吧，别忘了去见见瑞奥塔。”约顿阁下丝毫没有心疼他的意思，给予他充满鼓励的微笑。

没有茶会的聊天时间，雷克利斯想赖在这里的借口也没了。总督的工作不比埃罗尔陛下轻松，他们的关系也没有深厚到约顿愿意放下工作陪他。所以雷克利斯恋恋不舍地望向约顿，期望对方能提出挽留他的客气话。

可惜约顿阁下大概连说客气话的兴致都没了，以挥手告别作为回应。雷克利斯只得遗憾地走了。

目送他离开，约顿的笑容一敛。他的身旁很快出现瑞奥塔的投影，颔首致意后问道：“老师，有事找我？”

约顿久久地注视着手里损坏的茶杯，取代往常温柔神色的是不近人情的沉静。“很抱歉，原本是想要他去帮你，但是现在，需要你监视他了。”

今日的约顿攻略计划又以失败告终，雷克利斯忧心忡忡地躺在自家柔软的大床上，睡在周围的猫团子也不能缓解他的挫败。

控制。

雷克利斯闭目念出那个词，怪异的感觉在脑中盘亘，挥之不去。

到底是哪里奇怪？他的思维逐渐在睡意的影响下变得迟钝，临睡着的最后一刻，雷克利斯生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这个词应该是从某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才对。

“长官，长官！”

睡得正香的雷克利斯感觉自己进入了非常吵闹的梦境，在一片黑暗中，战舰轰鸣声、能量弹发射声始终没有停止过。但这些都不是最吵的，他的耳边不知何时多了道大得能震聋双耳的人声，伴随着身体的剧烈晃动，雷克利斯睁开了眼睛。

“长官，快找掩体！”穿黑色作战甲的士兵扶起没有搞清状况的雷克利斯，拿起旁边尸体手里的枪塞给他。

雷克利斯当然认得出这是什么装束是由梵瑞格率领的贡弥反抗军服饰。他穿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