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要和他撇清关系就不会受那么多伤,结果现在呢?现在他和林默川站在一条线上,为林家为钱为地位卖命,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你还不死心?!”

“他已经变了!他不是那个被你捡回来的小混混了!你做的蛋糕就是喂给了一条狗!”

话音刚落,“砰”一声闷响,他猝不及防地被人一拳狠狠掼倒在地。

傅承灿清楚目睹了他皮肉被拳头一瞬间撞击到狰狞扭曲的那副模样,他抬起头,陈青颂不知何时站在了黎嘉树身后,喘着争分夺秒爬楼梯后的粗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恨不得当场杀人的气息。

他爬上来后先是看到傅承灿准备偷偷出门,接着便听到黎嘉树的胡言乱语。

一个比一个让他崩溃。

黎嘉树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压抑多年的怒火和不甘也爆发了出来,猛地站起来,平生第一次和人动起了手,但他显然不是陈青颂的对手,多次毫无章法地攻击只用指盖擦破了陈青颂的眼角。

陈青颂本就处于亢奋状态,发起疯来毫不手软,一拳接着一拳打在他脸上,黎嘉树鼻梁断裂耳朵嗡鸣,鼻血混着一口胃部痉挛的血沫喷溅到地上。

地上蔓开面积不小的一滩血,傅承灿方才那股头晕感更加猛烈,他甚至有种反胃的冲动,刺鼻的血腥味搅着过量药物挥发的酸苦涌上舌根。

几滴血溅到他裤腿上时,傅承灿忍不住弯下腰,生理性地喉咙抽搐了一下。

他捂着肚子直起腰,手背擦了把嘴角,看向陈青颂的目光里溢出满满的复杂。

陈青颂听到他声音后浑身如同被按下暂停般僵硬了一瞬,他停下殴打黎嘉树的动作,和傅承灿对视上时,清楚地从他眼里看到对自己行为的抗拒和抵触。

在他看来,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和新闻上简直一模一样。

你还说你没有被同化。

走廊感应灯在这时自动熄灭,视线变得一片黑暗,空气里残留着血腥味和黎嘉树的痛苦喘息声。

傅承灿发觉陈青颂毫无征兆地没了声音,像头隐匿在阴森夜色里的失控野兽一样,只听得见无法抑制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

走廊沉寂了很长时间,傅承灿忍住呕意迅速掏出手机拨打120,电话还没打出去,脖子却骤然一紧,镜片下诡谲寒光一闪而过,一只利爪从黑暗中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整个人被生猛地拽进屋子,门被“咚”地一脚踹上的同时,他后背也被当做挡板抵在了门上。

黎嘉树爬起来后在门外疯狂砸门,强烈的力度隔着门板不断震动傅承灿后背,偏偏陈青颂毫不心软地逼他亲自抵住这扇门。

傅承灿被两面夹击怒火中烧,即将破口大骂,喉咙却瞬间感到一股梗阻陈青颂猛地掐住他脖子,情绪失控到尾音冰冷而颤抖:“让他滚。”

傅承灿咬紧牙关试图挤出声音,陈青颂却被刺激得彻底失去理智,明显又陷入了跟在林默川身边时那种走火入魔的残忍状态,瞳孔失焦地喃喃:“你心疼他?我杀了他好不好?”

“你疯了?!”

傅承灿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脑袋因药物晕眩得厉害,但他觉得陈青颂比自己还要精神失常。

“我疯了...?”陈青颂闻言愣了下,怒极反笑,真的像失了神一样不断重复:“我疯了?”

跟在林默川身边,他们都觉得他疯了。

即使做好了被所有人包括傅承灿误解怀疑不信任的准备,也承认自己的做法是一腔孤勇而有问题的,但当刚才真的从傅承灿眼中看到那种和陈铎、小于、黎嘉树一样难以理解的抵触眼神时,陈青颂听到有什么紧绷的东西“啪”地在脑海中爆开了。

傅承灿非常后悔刚才吃的药剂量超标,他几近分裂的神志已经让他快要难以控制肢体行为。

他不想让自己病情发作的丑陋模样展现给陈青颂看,更不想和陈青颂在这种不冷静的状况下将矛盾激化,于是狠狠推开陈青颂,说:“松手!”

陈青颂被推得趔趄了下,却没有再继续纠缠和发疯,听话地松开了掐住傅承灿脖子的手,缓慢地、迟钝地低下头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思。

门外的黎嘉树鬼哭狼嚎了一阵子,见无人回应,便也逐渐没了动静。

傅承灿整理了下自己被拽得凌乱的衣服,有些踉跄地朝卧室走进去,转过身来准备关上门时,没好气地对陈青颂下逐客令道:“赶紧他妈走,你太冲动了,我过两天封闭治疗,你这状态别联系我了。”

说完他便关上门进了屋子,刚要向床边走去,门外安静许久的陈青颂忽然开了口,用一种恍惚但饱含深意的语调低低地问:“封闭治疗?”

“对。”

傅承灿说完之后,门外又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半晌,陈青颂又幽幽地问:

“确定不跟我联系吗?”

这句话听起来轻飘飘但又哪里怪怪的,傅承灿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但不想让自己显得优柔寡断,所以又闷闷嗯了一声。

“好”

陈青颂点点头,重复:“好。”

气氛诡异得很,傅承灿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感觉他此刻比杀人犯还要危险,但还是忍不住打开门看他:“不是,你....”

他话说到一半,瞳孔诧异放大陈青颂一声不吭地拽下了西装领带。

后背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路流蹿到后脑勺,那份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傅承灿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趁陈青颂来不及走过来的那一刻,立马转身躲进卧室顺带反手锁上了门。

陈青颂压根没打算冲上去制止他,就抬眸瞥了那么一眼,便继续低着头自顾自地掳衬衫袖子,他把领带抽出来只是为了包扎,一圈一圈缠在自己刚才因为用力过度有些渗血的手掌疤痕上,把自己整理好后,才踱步走到卧室门前。

他抬手拧动了下门把手,锁得严严实实。

于是又重重敲了两下门,然后站定在门前,听里面的动静。

隔着浅薄的门板,他清楚听到傅承灿此刻正背靠在门板上,压抑着自己烦躁不安的呼吸。

他也不确定陈青颂想干什么,只是一种天然的危险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又要发疯。

陈青颂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摸了摸门上的花纹,一边用虎口丈量门的宽度,一边语气毫无波澜地叫他:“傅承灿。”

呼吸声戛然而止。

“你觉得这扇门...”陈青颂停顿了下,面无表情地说:“能经得起我一脚吗。”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