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傅承灿睁眼后或许会第一时间看到护工、小于和黎嘉树他们，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傅承灿的目光一定会穿过所有人满屋子寻找他。

如果那时候找不到。

陈青颂甚至不敢去细想那将是一种怎样的难过。

指间的烟灭了又燃，陈青颂只应付性地喝了几口水，便又回到走廊病房前坐着。

下午的时候有通陌生电话打进来，陈青颂泛着困，迷迷糊糊接了，对方说自己是龙泰苑的物业，有个家具城的销售托他问，是否还需要订购家具。

陈青颂沉默了一瞬，买房的时候是傅承灿一个人偷偷去的，他看到了家里的房产证才得知此事，物业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知道我电话的。”陈青颂问。

“啊？”物业感觉他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您不是陈青颂先生吗？”

“是。”

“那没错啊，傅先生在房产证上写了你和他的名字。”

陈青颂神志有一瞬恍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傅先生的电话停机了，我才打到您这里来的，”物业说：“您现在有时间去家具城一趟吗？傅先生之前预约了一位销售说要挑家具，就在今天。”

陈青颂缓缓转过头，看向被铁栏封起来的病房，虽然医生说傅承灿一时半会醒不了，但他还是存有奇迹发生的侥幸。

他害怕错过傅承灿醒来的第一时间。

长久的无言引起物业提醒:“如果近期打算入住，建议您还是来一趟吧，提前安置好家具。”

算了算时间，傅承灿出院后华景大厦的房子差不多正好到期，担心他无处可去，身体状况更不便搬家，思忖半晌，陈青颂终于还是低低地说：“好。”

家具城就在龙泰苑附近，旁边有银行，陈青颂先进去取了些钱，然后到一楼大厅寻找销售。

销售是个面相精明的眼镜男人，见到陈青颂第一面便根据他的穿着和气质判断出消费水平，带他步入电梯通往二楼平价区。

他一边热情向陈青颂热情介绍着家具材料和折扣，一边暗戳戳观察他的微表情以调整销售话术，但一番口干舌燥下来，陈青颂始终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喜好和态度。

销售渐渐有些失去耐心，暗地腹诽一句穷人就是花钱谨慎，准备撒手走人让陈青颂自个儿逛的时候，陈青颂忽然开口道：“厨具区在哪？”

“三楼。”销售斜睨了他一眼：“厨房用具是我们店招牌，不参与冬季折扣。”

陈青颂嗯了一声，懒得计较他狗眼看人低的架势，转身径自朝电梯走去。

销售没有跟上来，到达三楼后，一位扎马尾的女销售主动向他走来，陈青颂目光掠过这位身材矮小的女生，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像兼职大学生。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女生问。

“你好，”陈青颂言简意赅道：“只给我推荐全自动家电就可以。”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越省事越好，我不会做饭，不喜欢待在厨房太长时间。”

女生了然地点点头：“这边请。”

陈青颂跟着她走过去，女生指着经过的家电一一介绍道：“这是智能洗碗机和净水器，这边是微蒸烤一体机，还有语音油烟机和多功能电磁炉.....”

也许是年轻的缘故，女生的推销话术离不开年轻人最常被问的问题：“冒昧问一下你有爱人吗？如果是和爱人同居的话也可以看看我们的奶昔制造机，另一半应该会很喜欢这种甜甜的礼物。”

她眨着星星眼看着这位顾客。

陈青颂微一点头：“价格多少。”

“智能洗碗机是4599，净水器1799，微蒸烤一体机4699.....”

“你算全部。”

“啊？”女生愣了下，难以置信：“刚才那些你全部都要吗？”

陈青颂没说话。

女生眼睛惊喜瞪大，飞快跑回销售台用计算器算了下总额，然后屁颠颠跑回来对陈青颂说：“这些加起来一共四万六千八，包含送货上门的运费！”

陈青颂淡淡地说：“除了最后一个，其他都送到龙泰苑一号301吧。”

“你不要奶昔制造机吗？”女生有点可惜：“这个卖的很火的，是爱人不喜欢吃甜的吗？”

陈青颂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我爱人不在身边。”

.......

搬家公司开着卡车来到华景大厦，陈青颂帮着搬运工把家具一件件扛到楼下，他整理好了傅承灿的每一件衣服，包括他穿了很多年的那件维尼熊睡衣，小猫也被安置妥当。

家里所有东西都被运送到他们的新家，被留下的只有陈青颂。

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看沙发搬运后印在地面的陈灰，那张他们曾面对面一起吃过无数顿晚饭的餐桌已经掉漆老化，但陈青颂还是将它搬上了卡车。

他有预感傅承灿住进新家后会很不习惯，如果没有他这个朝夕相处之人的存在，只能奢求这些老旧家具带给傅承灿一点家的慰藉和归属感。

走到傅承灿房间检查有无遗漏时，陈青颂看到衣柜角落有一个钱包。

他捡起来，发现里面只有八张红钞票，是崭新的，还有奶油蛋糕的香气。

是那天他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赌气没要。

陈青颂抚摸着这八百块钱，良久，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自己口袋里。

..........

除夕当晚，由傅承灿主演的电影《山怒》准时上映，基于前段时间他和黎嘉树的绯闻掀起了小小一阵水花，又加上赵霄凌临时被替换的未解之谜，不少观众带着好奇心前往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