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普通合作关系,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敌意,否则我很担心接下来拍摄能否正常进行。”黎嘉树认真地说。

“你收敛下躲门外边听墙角的癖好,这部戏按正常流程走完没什么问题。”傅承灿说。

“…….我不是故意偷听,”黎嘉树气势忽然弱了下去:“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

“不要。”

“是奶奶让我给你的,”黎嘉树说完便转身走出屋子,然后从门外拿起一个保温盒走进来,递给傅承灿道:“她听说我们剧组伙食都是泡面和淀粉肠,不健康,所以自己做了点吃的让我分享给你。”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乡下的菜,如果可以的话....你尝尝吧,”黎嘉树攥紧保温盒的手莫名有些抖,深吸一口气说:“是干净的。”

傅承灿察觉到他身上轻微战栗,觉得莫名其妙,其实他现在还有一点头晕后遗症,不是很饿,但“奶奶”两个字从黎嘉树嘴里说出来后,他勉强有了那么点进食的欲望。

“放那吧。”他随手指了下桌子。

黎嘉树内心涌上一股暖流:“好。”

同一时刻,华景大厦后方小吃街,某一高密集人群烧烤摊发生暴动。

十几个穿着黑皮夹克的高壮男人手持铁棍,冲进烧烤摊,无差别地对每一桌顾客实施打、砸、抢,妇女儿童尖叫抱头逃离,有还手能力的男人们被按在地上殴打。

烧烤火炉架被一脚踹翻,炭火洒落地面被酒精点燃,急速蔓延起一片火光。

混乱场面中,陈青颂被为首的男人一棍子打在后背上,他痛得弓腰闷哼,忍着剧痛抄起地上啤酒瓶,一记转身“砰”地砸在男人太阳穴。

碎裂的玻璃渣插进头皮,男人龇着牙拔出来,狠狠抹去脸上的血,眼露阴狠凶光。

“一天天的没完了是吧?!”

陈青颂一把抓起男人衣领,大手青筋胀裂:“这儿那么多小孩看不见!?我说没说找事儿冲我来,冲我来听得懂吗?啊!?”

男人反抓住他的手,大股大股血流进眼里,染得眼白通红,狞笑可怖:“陈总可没说小孩不能碰啊。”

话落,陈青颂一拳正锤在他鼻梁上。yy

周围很快涌上来一群人,将他团团包围住,不知道混乱中谁先动了手,陈青颂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他咬着牙一俯身,后背接着跟上一顿暴力殴打。

有人狠狠踹了他膝盖一脚,陈青颂“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去,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捂着肚子,他痛得呼吸既剧烈得难以控制又不得不减轻幅度,嗓子里泛出甜腻,有胃部积血涌了上来。

四周路人抱头鼠窜,唯有寥寥几个女生犹豫着要不要喊人帮忙,手忙脚乱地拨打报警电话。

很快,警车鸣笛声由远而近,喇叭里响起警员厉吼声,施暴的男人们却充耳不闻,一记又一记铁棍挥打在陈青颂身上。

最后民警冲上来把人一个个拉开,包围圈散去,陈青颂依然单膝跪在地上,只是不再动弹,后背和头颅也深深低下去。

血顺着身体各个骨骼部位流出来,他疼得眼睛都不敢眨了,在嘈杂混乱人群中仿佛被按下静止,胸膛呼吸微弱,像一截枯朽的、在暴风雨里凋零的残枝落木。

两小时后,警局。

“怎么回事!当上头的人都死了!这么大规模的持械斗殴你们也敢!”

“老子不管你们背后有谁撑腰,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群众的地盘!”

“聚众滋事,扰乱社会治安,怎么着!一个个都是黑社会老大啊!”

“接什么电话,看不见我他妈忙着....喂?”

“是是是,鄙人姓马,是去年升的总局....不是,陈总。”

“…..这。”

陈青颂在审讯室里安静地坐着,身上哪哪都疼得厉害,他低头抠着自己的手心,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时,衰败无光的眼睛微不可见地亮了一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位姓马的局长,看他在自己对面坐下,先是回视了自己一眼,然后嘴唇嗫嚅纠结,半晌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陈青颂看着他,好久,好久,久到他自己都有点恍惚。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

良久过后,陈青颂收回投出去的视线,敛下眼睑,忽然低下头自顾自笑了声。

“这个.…..”

马局双手搁置在桌子上,搓了搓大拇指道:“我从个人信息那里了解到你刚满十八,离家出走很多年了吧?其实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和父母关系不好也不少见,陈总刚才在电话里托我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日子不顺心的话,随时可以回去找他。”

“你看,你父亲即使再婚了也记挂着你,这次的互殴事件我就当你是初犯,从轻处理,双方的赔偿和法律责任有你父亲善后,你要给他回个电话吗?”

陈青颂没说话。

“你在这边有朋友吗?叫他来接一下你,我看你伤挺重的,要不....”

“没有朋友。”陈青颂低低地说:“我自己能回去。”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点。”

陈青颂闭上眼,很淡很淡地嗯了一声。

警局离烧烤摊不远,陈青颂一步步走回去的,他摩托车还在那里,车把手上挂着一个保温袋,里面有给傅承灿做好的盒饭,本来是打算下班之后给他送过去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心想,还是不去了。

他现在只想休息会儿,从车把上拿下盒饭,找了个路边安静的街道随地一坐,想抽烟,又没力气掏口袋。

他盯着手里的盒饭看了会儿,担心作祟,还是强忍疼痛拿出手机,给傅承灿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接通。

“喂?”傅承灿说话不太清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