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偏这人,还十分的危险。
“鬼影楼的楼主,倒是认识不少人。”太子与裴远章想到?了一处,同他打机锋。
楼主嗤笑道:“这与我们今日要谈的有关系么?”
“把后面的灯给她点了,让她自己出去玩去。”
楼主说的是谁不言自明?,贺灵抓紧裴远章的衣摆:“我不要出去,我害怕。”
“没事,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的。”
楼主冷笑:“真是没出息。”
贺灵在心里嘀咕,方才他送自己东西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人虽然奇怪,但是应该勉强算是个好人,现在怎么又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
她就是没出息,又怎么样,怕黑怕一个人,又不是丢人的事。
楼主也不是很?介意贺灵在哪,一点也不浪费时?间。
立马同裴远章二人开始交谈,贺灵听?他们说殊州,说张丞相,牵扯到?的人太多,刚开始还听?得明?白,不一会就听?得云里雾里,很?是吃力。
且换到?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歇下了,方才本来就是强撑着来的。
程肃和太子都在她身?边,贺灵没有不放心的,即使在陌生的环境,贺灵也开始打起瞌睡,慢慢地靠在裴远章的肩膀上。
裴远章说到?一半,便觉得肩膀一重,对面楼主的声音冷淡:“这都能睡着。”
却比同旁人说话,多了几分关切的意味在其中。
只是这意味太浅,来得也莫名?,裴远章转念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好让贺灵靠得更?舒服一些,继续低声说话。
“殊州的董将军,同张黎关系匪浅。”楼主道,“这其中缘由,就在于十几年前,寄往裴小?将军军中的那封信。”
裴远章拳头微收,并没有说话。
太子也明?白了,面前这人,就是冲着裴远章来的。
“自殊州裴小?将军殒命后,继位的董攀一路高升,甚至比国公?府出身?的小?将军还要顺风顺水,而张黎,没了裴家掣肘,也一路坐到?丞相的位置。”
先前裴远章不是没有怀疑过董攀,父亲去世之后,要说从中获利最多的就是董攀。
父亲半路被人陷害身?亡,董攀原在军中并不凸显,却在那时?临危不乱,用雷霆手段稳住军心,甚至同匪徒交战也节节胜利,不过一年有余,军队和声名?皆收手上。
张黎更?是他一开始就怀疑的对象。
张黎一向与他父亲不合,父亲在外作战时?,他在皇城更?没少使绊子,虽说父亲满身?功名?,但是品秩一直在原地踏步。
只是那时?候他太年幼,又不懂得隐藏,漏洞百出地去调查两个人,非但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反而惊动了两人,狠狠给他当面一击。
可?裴远章一直没放弃过,仍在暗中调查,但凡长着狐狸尾巴的人,在人群中不可?能永远不露馅,更?何?况两人从来都不干净。
只是他手上的证据,一直没到?能将两人彻底击垮的地步,更?少有同十几年前有关的事。
他也听?闻过,当年殊州的事是张黎和董攀的合谋,应当会留下什么证据,却没想到?,这信当真存在,甚至流入了鬼市之中。
他当然相信这位鬼影楼楼主的神通广大,能弄到?十几年前的信物,只是他不信这个人。
楼主如今知晓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可?他们却一点不清楚,这位楼主的目的和底牌。
“想要交换也很?简单。”楼主道,“就用他的命来换吧。”
他不甚在意地用稻草指向太子,太子微微眯着眼睛,讽刺一笑:“孤倒是看不明?白了,阁下是什么意思?”
楼主道:“太子殿下这次来,不也是为了探查皇室被谋刺的事么。”
“眼下皇城外的祁家子孙,死死的死,伤的伤,公?平起见,也该轮到?皇城内的这些。”
图穷匕见,太子冷冷一笑:“还真是你。”
“是啊,自然只能是我了。”他阴森森地笑了两声,一阵冷风卷过,吹落他头上的兜帽,他的脸也用黑色的绸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极其浅淡的,似凶兽一般的眼睛。
太子平静的与之对视,分毫不让的目光中,满是剑拔弩张的意味。
寒风呼啸,在这两道目光之中飞卷,周围的窗楹被风吹得开开合合,木制相撞的声音越发急促。
裴远章也绷紧身?子,一手护着贺灵,一手探向身?后的匕首。
利刃似乎在下一个呼吸间就要出鞘。
“阿嚏。”
紧绷的气息凝滞一瞬,接着是木椅相撞,有人跌落的声音,半亮出的匕首皆收入鞘。
贺灵跌坐在地,十分不雅观地趴在裴远章膝盖上,她瞬间从梦中吓醒,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情况。
还是在方才的破庙中,还是那三个人,一切都和方才一模一样。
她安心地打了个哈欠,才发觉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那个黑袍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兜帽,可?面容仍旧掩藏在旁的东西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
瞳色是很?浅淡棕色,但也十分的生动漂亮,只是太凶了些,凶得让人很?难去留意,这样的瞳色,这样的形状,其实是很?好看的。
贺灵又打了个喷嚏:“你们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