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从后?堂出来,冷不防与方维四目相对,向?后?退了一步,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拱手道:“方公公。”又道:“这是家中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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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见是方?维和郑祥两个人?, 表情略放松了些。方维对着李义点了?点头,笑道?:“李管家好。”那女子在李义身后,皱着?眉头, 打量了?方?维和郑祥两眼, 并没有行礼的意思。
李义笑道?:“我原有些事,便先走一步了?,改天再聊。”掌柜的跟在后面, 还要啰嗦两句,他头也没回, 很快地抽身离开了, 女子跟在他后面, 亦步亦趋。
等方?维带着?郑祥算完钱,从店里?出来,已经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他抬眼望去,卢玉贞站在店门对面的路边,一棵榆树的下面, 那是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李义匆匆而去,也许看到她了?,也许没看到, 但并没有和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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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维招了?招手, 把?方?谨叫到他身边来,从袖子里?掏出两吊钱来, 低声跟方?谨和郑祥道?:“那两个人?, 你们俩跟上去, 看他俩到了?什么?地方?, 回来告诉我。”又额外跟郑祥交代道?:“你留神别出面,他认识你, 让你哥去打听。”
郑祥点点头道?:“干爹,我明白了?。”
方?谨一脸迷茫地被拉走了?。俩人?走出巷子,跟李义差了?几十步的距离,方?谨悄声问道?:“这是谁啊?”
郑祥笑了?一声道?:“大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是玉贞姐姐以前的男人?。”
卢玉贞站在原地也没说话,看起来很平静,方?维问道?:“你都看见了??”
卢玉贞点点头道?:“看到了?。”
方?维看她两手拎着?大大小?小?的油纸包,伸手过去把?绳子提了?过来,“先回家吧。”
卢玉贞道?:“大人?原不必让两个孩子跟着?去打听的。”
方?维叹了?口气道?:“我自打听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也无需再问了?。”
他俩没有再说话。开了?门,方?维进了?厨房把?熟食放在案板上。他膝盖原是痛的要命,只是勉力?维持着?,此刻一口气一泄,顿时痛的受不住,蹲在地上熬了?一会,伸手抄了?个杌子坐了?。
卢玉贞正好进来,系了?围裙,抱了?柴火过来准备烧火。见方?维坐在案板前面喘气,连忙过来问道?:“大人?,怎么?了??”
方?维伸手把?油纸包的绳子解开了?,笑道?:“没什么?,在这坐一会儿。”抬起手擦了?擦汗,又道?:“你先去歇会吧,他俩没那么?快回来。”
卢玉贞看他汗珠子从额头直滚落下来,摇摇头:“不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我扶着?您站起来到屋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维十分窘迫,连连摆手,“不必了?。我就是膝盖蹭破了?一点。”
卢玉贞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冲着?膝盖看了?看,隔着?裤子看不出什么?,抬眼看着?他道?:“大人?,让我看看伤的怎样了?。”
方?维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坐,道?:“你给我拿些药酒来,我自己擦一擦吧。”
卢玉贞知道?伤势非轻,又伤在膝盖上,心中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苦笑道?:“大人?,夏天膝盖受伤,若是进了?寒气,有了?积水,冬天一疼起来,是站不起来的那种痛法。”
方?维道?:“我头先自己看了?下,并没有破,不过是点淤青肿胀,药酒擦一擦就没事了?。”双手撑着?便站了?起来。
卢玉贞见他要走,笑道?:“大人?,我在外面给人?看病,怎么?反而给自己家里?人?不能看了?呢。”
方?维也笑了?,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伤都是看着?吓人?,并不重的。怕你们看见了?,心里?头不好受。外面有名的医生,其实?都不敢给家里?人?瞧病,只怕心浮气躁,判断不准。人?说“医者难自医”,也是这个道?理?。”
卢玉贞笑道?:“大人?,我便是不知道?您哪来这么?多道?理?,张口就是一套。”见方?维一瘸一拐地向?外走,想去扶着?,又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她自己在灶台点起火来,烧了?些水,又拿了?药油送进堂屋去。
方?维关了?门上了?门闩,将裤子脱了?下来,见两个膝盖上青青紫紫地一大片,用帕子沾了?热水擦了?擦,又倒了?药油按了?一番,稍微缓和了?些,倚在床头,竟是睡着?了?。
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方?维赶紧穿了?衣服开门,方?谨和郑祥两个人?扑了?进来。
方?维见卢玉贞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像是在叫人?开饭,他摇摇头道?:“我们这边还有些事商量,待会就吃饭。”
卢玉贞点头说知道?了?。方?维又把?门关上了?。
他回头坐在床上,方?谨和郑祥两个人?一人?坐在一边,方?谨劈里?啪啦地道?:“干爹,我看这两个人?叫了?马车走,我们赶紧也叫了?马车跟着?,一路上差点就跟丢了?……”
郑祥道?:“那个女人?住在金鱼胡同从南往北第?二间院子。我们跟了?上去,看李义送她进去了?,过了?不过半炷香工夫,李义就出来了?。看着?这两个人?不像夫妻,李义态度倒是很恭敬。那个女人?样子很正经,也不像是在外头养的外室小?妾什么?的。我跟方?谨两个人?在他们胡同里?面水井那里?坐了?坐,跟打水的人?打听,那个宅子主人?去南边跑买卖去了?,原空置待赁了?大半年,这半个月刚搬来,像是租赁的。”
方?维嗯了?一声,又问:“他们没发现吧。”
方?谨道?:“没有,我们跟到那个男人?出来,我离得远远地看,他没注意到我。”
方?维点点头道?:“还好。”又起身到柜子里?拿了?个上了?锁的多宝格,正色道?:“你们两个听好了?,我有话要说。”
郑祥笑道?:“干爹你是要成亲了??”
方?维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郑祥道?:“我看玉贞姐姐就挺好的,你要是喜欢,就摆个酒,我们磕个头叫干娘也行。”
方?谨也笑道?:“干爹,这宫里?头找对?食的,外头娶亲的,多了?去了?。干爹你也要模样有模样,要人?才有人?才,哪里?就比别人?差了?。”
方?维脸涨的通红,道?:“不是这个事,别瞎想。我对?她没什么?。”
他搬了?把?椅子来,将多宝格用钥匙开了?放在床上,道?:“你们现在也都大了?,家里?的这些琐事,我也跟你们交代一下。平时放零钱的匣子,你们是知道?的,我也不锁。这个是放紧要东西的。钥匙放在我床头。”
看两个人?不明就里?,他笑了?笑,从多宝格最?里?面抽出来一卷纸,打开来看是房契。“我现在手头最?值钱的,就是这个房子了?。房契、地契都在里?头,我哪天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便商量着?办吧,卖的话,你们两个五五分,我不偏心。”
他又拿出一沓子收据道?:“我每个月要到山西会馆给家里?寄些钱,若是到时候家里?有剩下的钱,就还按这个地址寄一回。”在最?上头又拿出来几张纸,抚平了?指着?道?:“这是玉贞的身契文书还有休书。底下还有一张是我写的放良书。我若是不在,就把?这几张给她,送她出门。头面衣服什么?的,都让她自己带走。”
方?维一气儿说完了?,看两个人?的脸色渐渐转白,方?谨忽然扑上来抱住他,眼泪滚滚地道?:“干爹,你遇上什么?事了?吗?谁要害你吗?”
方?维便搂住他,抚着?他的背轻声道?:“别瞎说,是我一个朋友,忽然得了?重病,都没什么?交代,就没了?。我以前就老说,人?生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上些事。眼看你们也都是大人?了?,家里?的要紧事务,自己也学着?料理?料理?。”
方?谨听了?,泪眼朦胧地对?着?他看了?又看,又道?:“谁要害你,我这就去跟他拼了?去。”
方?维便笑道?:“没有人?要害我,咱们别这么?打打杀杀地行不行。”
郑祥在旁边听了?,只不做声,过了?一会开口道?:“干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