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却着急了?,塞在她手里道?:“你只管拿着。”
她见杨安顺过来了?,也不好拉扯,就默默收了?下来,又道?:“好好照顾夫人。”
李义愣了?一下,便微笑?道?:“我会的。你也多保重?。”又道?:“我让他们套马车过来了?,送你们回去。”
她摇摇头道?:“不用了?,合共没?多远,我走着也行的。”
她拎着布包离开了?。走了?几百步,到了?胡同口?,她又回头望去,李义还站在门口?看着她。
杨安顺默默地在后面提着箱子,跟着她走了?。两个人转过去,进了?大街,杨安顺突然开口?道?:“卢大夫,不要回头了?,他配不上你。”
她吃了?一大惊,手里的布包险些掉在地下。她猛地停住了?,看着他问道?:“你……”
杨安顺道?:“你们两个人的口?音特别像。他见了?你,神情也怪怪的。刚才他把银子直接塞到你手里,你也没?躲。”
卢玉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往前走。她走得很快,杨安顺在后面跟了?几步,又低声道?:“卢大夫,你放心,我不跟别人嚼舌头根子。我只是见你整个人都不对劲。我听铺子里的人说,你原来是在老家嫁过人的,后来和离了?。我看这府上的情景,一猜就是他为了?荣华富贵,当了?负心汉。这种人抛弃糟糠,要被雷劈的,你还理他干什么。”
卢玉贞把脚步放慢了?些,叹了?口?气道?:“安顺,你还是小孩子,太聪明了?也不好。再?说了?,他家愿意请我去保胎,给的价钱不低。这样的好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我多挣点,也是铺子的利钱,给你们也多发一点。”
杨安顺摇摇头:“这个钱我倒是可以?不要,卢大夫你也可以?不要。且不说现在铺子的生意有了?起色,就算没?有,你是原配夫人,去给他的新?夫人保胎,哪有这个道?理。”
卢玉贞忽然转头盯着他,一脸肃然:“安顺,当了?大夫,便不能管这些有的没?的,病人就是病人。这些都是我的私事,你也不要管了?,更不要到处去说。”
杨安顺被她看得心里一凉,连忙说道?:“卢大夫,我知道?了?。”又走了?几步,他又轻声说道?:“我不小了?,过年我都十六了?。”
擒贼
两个人又走了几?条街, 天已经全黑了。将近年关,路边的铺子倒有一大半已经关门歇业。卢玉贞见杨安顺低着头没再说话,便开?口道:“安顺, 过年我们都走了, 你一个人守在店里面?行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点点头道:“我没事的。我在京城既没有?家人,也没有?亲戚。我本来也就住在铺子里,往年过年也都是我守着铺子, 倒是清净。”
卢玉贞忽然想起来他当过乞儿,想必是身世惨痛, 便不再问了。她转头看到路边那?家“点心西?施”的铺子, 倒是还点着灯笼, 零零星星有?几?个客人,便笑道:“咱们过来的正是时候。”
她进了铺子,叫掌柜将雪花饼、枣泥饼各包了两大包,又看着柜台里的松糕和?芋饼,犹豫了一下, 笑道:“这两样也给我多拿一些,用厚厚的纸包了,可别渗出油来。”
掌柜的果然是个十?分俊俏的小娘子, 温柔一笑道:“知道了。”便快手快脚地包好了。卢玉贞看杨安顺在门口傻傻地站着, 又道:“你喜欢吃什么,今天咱们挣了钱, 我买给你吃。”
杨安顺见她一脸欢欣, 十?分诧异, 摇摇头道:“我不吃的。”
卢玉贞笑道:“你都要守着铺子过年了, 想也没什么吃的。大过年的,总不能没点年味。”便向?着掌柜的笑道:“请您帮着挑个七八样, 攒个盒子。”
点心西?施笑眯眯地将几?个包裹递出来,卢玉贞算了帐,把几?大包点心接过去放在自己的布包里,又把盒子递给杨安顺道:“你留着在铺子里过年吃就是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各买了一点,年节上,都不容易。”
他们出了铺子,卢玉贞笑道:“安顺,这个掌柜的好看不好看?”
杨安顺被问得愣了,摇头道:“我……我都没细看她。”
她就笑了,“你还是太老实。刚你说?过年就十?六了,也到年纪定一门亲事了。你在本地没人张罗,只能我们给你留心着。”
他就慌乱地摆手道:“我还早呢。”
卢玉贞道:“十?六岁也不小了。若是有?合意的,只管跟我们说?。”
杨安顺低头道:“我原来是学徒,店里给包吃包住,是没月钱的。况且当年我是要饭被老东家捡了过来,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好要钱。今年刚升了伙计,手里才能攒下点钱来,娶亲的事,我是想都不敢想。”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铺子后?门。卢玉贞掏了钥匙开?锁,又道:“明日蒋大夫来坐班,我就不来了。我在南城有?个亲戚,我便到他那?里过年去。”
杨安顺点头道:“我知道了。”又问:“需要我帮忙搬行李什么的吗?”
她摇头道:“不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从后?面?进了前厅,又摸黑上了楼。卢玉贞把东西?放下,点了盏油灯,又道:“把保胎丸跟那?些药材放回去吧。”
正说?着,忽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油味,又不太象灯油,她皱着眉头问道:“安顺,你闻见什么没有??是哪里的灯油漏了吗?”
杨安顺脸色也变了,他突然吹灭了灯,把声音压得很低,“小心,有?人进来了。”
卢玉贞打了个颤,杨安顺慢慢摸索着,把旁边的柜子门打开?了,轻声道:“你躲里面?。”
卢玉贞道:“那?你……”
杨安顺道:“不要管我。你先进去。”
她慢慢猫下身来,蹭到了柜子里,蜷着身子蹲下去。杨安顺道:“不知道是一个还是两个人,有?动静你就别出来。”
他关上了柜门。卢玉贞心跳如鼓,一片黑暗里,只听?见彼此压得很低的呼吸声,过了一会?,有?很轻的脚步声在走廊上。
有?个人,大概是一个人,进了隔壁的屋子,哗啦哗啦一阵书页纸张的响动,像是在翻找着什么。过了一阵子,又往这间屋子里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开?了。
突然哐地一声巨响,卢玉贞吓得浑身一抖,又听?见纠缠在一起的打斗声,和?浓重急促的喘气声。在黑暗中扭打了一阵,声音便往外去了,忽然又是楼梯上重物滚落的声音。
卢玉贞明白了,是两个人抱成团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她再不犹豫,推开?柜门。她平日在铺子里值夜,门总是用一根杠子顶着的。此刻她从门后?拿起那?根杠子,闪身慢慢扶着墙出来,沿着楼梯往下走。
她听?着呼吸声,知道两个人在楼梯下面?仍是抱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她分辨不出谁是谁,就犹豫了一下,叫了一声:“安顺。”
杨安顺就答应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她就抄起杠子,向?声音的另一个方向?狠狠地抡了下去。那?个人发出来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随即就不动了。
她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上,见一个黑衣服的男人趴在地上,杨安顺跌坐在旁边,不住地喘气。
他喘得说?不出话,冲着她挑了个大拇指,又赶紧爬起来,从柜台里翻出了一捆绳子,将黑衣男人双手双脚牢牢捆住了,怕他挣扎,又捆了一遍。
卢玉贞点了几?盏灯,把楼下照的亮堂堂的。见杨安顺一身是血,吓了一大跳,问道:“你怎样?”
杨安顺用袖子擦了擦,摇头道:“大多?是他的。我就是头上蹭破了些。”
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脱力地坐在楼梯上。她见他头上好大一块伤口,鲜血沿着脸一路流到了脖子里,就拿了瓶伤药出来,先用纱布沾了酒给他擦干净,又把伤药倒在伤口上,沿着头用纱布给他细密地缠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