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应他,而是上前踮起脚吻他的唇。

他被她打个巴掌给颗枣的举止弄的一头雾水,却还是没能推开她,本能的俯首由着她含住他的唇瓣,丁香探入,她喂他口津。

他被她蛊惑,倾身去加重这个吻。

嘴唇发苦,不知是他心里苦涩。

青梨将他松开后,语气无悲无喜:“令桢,我要走了。”

赵铮视线忽得模糊,再看不清女郎的身影,一股锥心之痛袭来,跟梦里一样的话,一样的场景,最后她也要像梦里那般消失不见....

他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脑中忽觉一阵晕眩,身子摇晃,他不得不往她身上倒去,难以置信,低声道:“你下了药...?”

青梨并未扶他,药效上来,他自以手撑地,跪在地上圈住她的手臂,意识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只有这阁内人听到,她正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去。

汹涌的恐慌感霎时像青苔一般长满他的心里,他只好不停的说:“梨娘,别走,跟我回去.....我同你沈父不一样,国公府也不是猛兽窟。我会护住你,从前.....从前许多事我没问你意见,是我固执专断,我不知男女情事并非官场棋盘...你跟我回去,我定好好待你...你做什么我都依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他想到他因为她的死讯追到饶州,那时王家已备下十里红妆,粗使婆子都住进了国公府,不想新郎官没了影。

这事闹的汴京满城风雨,他赶到汴京,秦氏抹着眼泪不愿见他,父亲问他到底是何打算,老太君躺在榻上,头戴抹额,非说他是中了邪祟。

他一字未答,径直往皇宫去,在长安殿跪着,求治欺君之罪。

小黄门说官家正批折子,无空面见他。

他知官家定要恼了他,官家疼爱幼子,不欲将位给二皇子。

然而他这边一变动,孙呈便有了王家这靠山,孙呈性情狠辣,若真到即位的时候,必不会对六皇子手下留情。

他对小黄门说无妨,自跪着等官家忙完,跪到夜里,终于等到官家走至他跟前,官家默了半晌,问他为何。

他回:“有意则合,无意则离。王家长女明媚贤淑,却非我属意,臣不想各自耽误。夫妻一体,心意相通,才能少生怨怼,两情长久。”

他听见官家嗤笑了声:“呵呵,令桢,心意....?现可不是说儿女情长的时候,吾一直当你行事妥当稳重...”

官家说对他失望,叹着气叫他退下。

他回到国公府,还未说明悔婚之事,先将要娶妻的消息说出来,秦氏问他是哪家的,他只说是个四品文官的女儿,秦氏做晕状说要叫汴京各家的夫人笑死,咬死也不应。

他跪到老太君面前,“我养在祖母膝下,祖母看着我稳妥半辈子,未行差过半步….未求过什么事,如今只求祖母纵容孙儿这一回。”

老太君泪光闪闪,到底体恤可怜他,先应下了。辈分大的先点了头,后面父亲母亲定不能不答应下。

前半载里他见不得她,孤枕难眠,诡梦纠缠。他做这么多,就等着将她娶进国公府,如今寻得她,再不能让她走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雨落时 4200珠1880字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雨落时 4200珠

赵铮头昏昏的,竭力抵抗着那股药效,他跪着地上扬起头看她,声音嘶哑的几乎要发不出来:“梨娘,你跟我回去,我们结为夫妻,生儿育女,生一个像你的孩儿....乖乖的孩儿....好不好?”

她簌簌落了泪下来,泪水顺着素净的脸颊流在下颚摇摇欲坠。

她在这时斩钉截铁道:“不,令桢。”转身就要走。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雷鸣响彻天地,“啪嗒啪嗒”雨打纱窗的声音传来,外头询阳焦急喊道:“真落雨了,爷,我们等会儿再走罢!....大胆...!你们是何人...”

外头响起打斗的声音,阁内人仍在纠缠,赵铮跪着行了几步抓住女郎的裙衫,咬着牙道:“为何?”

女郎闭了闭眼,她转过身,微弯下腰捧住他的脸,声音温和蜿蜒似河流淌入他心底。

“你我有过孩子的,令桢....你信前世今生吗?我知你不信鬼神,定不会信我的.....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你府里的姨娘,府中人多势力,我便拼命的讨你欢喜......后来你做了皇帝,我给你怀了个孩儿,你许是不喜欢她。便一直不来看我。我就盼啊盼,我整日的想,想那孩儿会长的跟你一样板正,想你定是被官事给拌住了脚,礼部那些老腐官最难缠.....兰烟几个高兴的要命,小麻雀一般整日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才三个月呢,她们就在夜里不眠不休的绣虎头帽,绣小衣小鞋,不知男女,就两样都绣。可是.....后来.....孩子没了。”

“令桢,我不是没有恨过你,我恨你表里不一,依权欺人,恨你虽疼我紧张我,可若遇着大事,你咬牙绝不肯松,我恨你没帮我救成我姨娘,恨你总当我小孩子脾气不愿对付沈家,我恨....”

若没有真心爱恋过,怎么会有恨呢?

她说到最后哽咽着说不下去,她恨过他,但从前也是真心依恋过他,因为她见过他张开羽翼保护她,大厦倾倒,危机四伏,他将死之时不谋求自己性命,反而要将生的机会给她。国公府人多,她能得老太君喜爱,也皆是他在周旋。

青梨将喉中酸涩皆咽下,轻声道:“陆祉跟我说了许多事,我知道你总有你的原因。但我不愿再重蹈覆辙了,令桢,那些爱恨情仇,尽一笔勾销罢。”

一席话入耳,赵铮怔愣住,不知为何心中大恸,脸上似下雨般,梦里他亦是这样哭过。

女郎见他泪眼磅礴,伸手为他拭去了眼泪,紧揪着的裙衫离了掌心,

他很想开口说话,却没办法发出声音,又一滴泪自眼角流出,他听见鞋履在地板“踏踏”的声音。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站起身,踉踉跄跄朝女郎模糊背影追去,眼前的世界急剧的颠倒失重,摇摇欲坠。

“别走.....”

她没有回头,他心如刀绞,在阵阵眩晕中伸手去抓她,滚烫的‘求你’两个字不停的在他舌尖翻滚,辗转到底,还从薄薄的两片嘴唇中吐出,“扑通”一声,他已倒在地上,视线所及只是女郎的裙衫拖在地板上。

门“吱呀”一声很快合上,屋内重归安静,波澜壮阔的往事一幕幕重新在眼前铺开,遥远的记忆苏醒,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世界也跟着分崩离析。

***

他去饶州处置官事,惊鸿一瞥台前的一支舞曲.....明知她已是人妻,他还是动了心将她纳进国公府,开始她怕他怕的不行。

半年相处,他久旱逢甘霖,食髓知味,不想一道惊雷打在天灵盖上,她又与旧人重逢,两厢牵扯,他踏入酒楼,鼻息间都是情爱过后的味道,她胸前的衣衫襟扣都还未扣齐整。

他暗自嘲讽自己活了这么久,竟活到捉奸的时候。他看着她跟他执手跪地,他以谢家要挟,以她没有退路恐吓,他们着了慌,鸳鸯拆了对,他抱着她回去。

那次过后她求他姨娘之事,他心还气着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背着跟人做那种事,一女侍二夫这种事他心觉不可原谅,但见着她泪眼躺着榻上抓着他手袖,他软了心肠派人去查探,得来消息却是不妙。

他看着她亮闪的双眸,他不敢告诉她姨娘已死,那两个婢子也跟着瞒着她。后来不知是谁走漏风声说她姨娘眼盲,也幸得只说了眼盲,未说人死了。

她伤心欲绝,病了一场,他便骗她说会好生照料她那位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