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铮没回她,略嗤了声,站起身离了红木桌,大踏步朝她走过来。
青梨听到他那声冷笑,浑身都起了毛,如今怎么说都是她理亏,不等他走过来同她对峙,她已先一步跪在地上。
赵铮嘴唇还余有弧度,眼底却无一丝笑意,他的唇很快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气氛就骤然冷了下来。
这卧阁很早就点起灯来,青梨看到他的影子盖在自己身上,就这样由着空气安静。
除了进门那一眼,自始自终她都再没抬眼看他,然而有一股强硬的力道迫使她仰起头看他,是他半蹲下身子,抬起她的下巴,安静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梨娘,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话?”
青梨当然知道他是指什么话,在饶州时她说喜欢他,一年后她入国公府给他做妾,还有什么哄人的话他喜欢听的...她不知说了多少。
她不知自己该开口说记得还是说不记得,便将唇咬着,轻轻唤道:“令桢....”
见她还是避口不谈,只管喊他的字,他哪里不知这就是心虚之人的掩耳盗铃。
赵铮不禁气短,心里的怒火直达顶端,他很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候,自认也不算什么很难相处的人,不然询阳这种碎嘴的货色不会在他身边待那么长时间,有时候想想,或许是因为他自小性子压抑,而询阳只是跟他相反,他说的许许多话恰恰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自己难说出口....
他行事沉稳干练,但不代表他没有戾气。
青梨看着他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手臂被他紧紧抓着往上,叫她不得不跟着他一起站起身,他大力箍着她走至桌前,狭在她身后迫她去看桌上的那折子。
只见上头都是些判词,十个里面九个是叛砍头杀身的。
他将头靠在她肩头,声音很清晰的传至她耳畔:“东宫生变,底下人有嘴不严乱买卖消息的,通通都得身死的结果。梨娘,你现在知晓欺我叛我之人是何下场罢?我不是三言两语随你逗弄的年轻公子。”
他的语气凛然不带几分情分,若她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女郎,此刻恐怕已经吓的将什么都交代。
青梨早料到他会这反应,她只觉心里凉飕飕的,咬着牙回道:“那爷便也杀了我罢!”
“砰!”的一声那折子摔至桌上,他当她是在挑衅,便叩紧她的手,发狠压她在桌前,冷冷道:“那日斋楼后,我当你稚气尚存不懂这汴京人心难测,我心虽念着你,却想着晾你几日,不想你是这般有本事的。”
“我只问你一句,你以守孝为借口,让柳献传你孝女名声,是不是只为挡我纳你入府?”
青梨感觉到那充满着寒光的眼神直直射向自己,她急别过脸,又被他掰着过来,他捧着她的脸,明明是前些时候是二人间亲热时的动作,此刻却只剩冰凉刺骨。
他只觉讽刺非常,直截了当道:“你从来没有入我府中之意,从前那些话皆是哄着我的缓兵之计。”
青梨还欲狡辩:“那日谢公子来提亲,正逢母亲离世,我不知以何借口拿来推挡,为难之下,只好借此发作,十年孝期...并非我本意。”
他略挑了挑眉,不由玩味道:“哦?是这样么?”
青梨听他这语气,整个人就似只戒备的小狐狸,紧紧盯着他。
“梨娘,你同那位谢公子是老相识罢?还用我多说什么么?”
不想他竟已将她看的透透的,青梨咋舌,已经无话可讲。
见她一听自己说起那谢公子,便认命再不言语,是怕他去寻人麻烦,棒打鸳鸯?
赵铮怒形于色,念及昨日在木楼上看到楼下影影绰绰的女郎身影时的愕然,她面染红云巧笑嫣然啄吻那人时的羞赧情态,只觉心中的浪潮已过愤怒的最顶峰,抵达了一片危险可怕的平静地带。
二人手牵着手的那个场景和他之前做的怪梦里一帧一幕有异曲同工之处,她竟真的跟梦里一般同此人有牵扯。二人少年夫妻,她本就不是他的,是他抢了旁人的....
“一不顾自身安危,将要入夜还留在东郊山上同人玩闹,若没我在,你这小命不保。二不懂男女避嫌,跟那谢家公子是两情相悦,跟我是逢场作戏?”
他的声音变得阴沉:“你同他算计好这一场守孝的戏码躲我纳你,我不管你是拿乔还是什么旁的甚么,既已招惹了我,不入府?梨娘,你还是太天真。”
这话撞钟般响在青梨耳侧,她蓦地仰起头看他,睁大眼睛,道:“令桢,你要做甚么...?”
“做什么..?梨娘,从前我当你是个孩子惯爱胡来一气,如今看,是我小瞧了你。”
是他抢了旁人的....既已抢过一轮,再抢一回又如何!
他不再说话,而是桎梏住她的腰身,大手徐徐摸向熟悉的地方,俯首下去紧贴她的脸颊,寻得软唇狠心咬了咬,随即加重力道吻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气的狠1760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气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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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就叫他脸色一变,心口那种堵塞之感愈演愈烈,他怒极反笑,冷声道:“现在后悔,会不会有些晚了?”
青梨挣开他的桎梏,不想他直接兜她下腋抱她至桌前,她两脚拼命的扑腾起来,对着他又是推又是咬,发髻也松散落在腰间。
赵铮没想到她有这么一面,在他面前她一直柔顺乖觉,除却玩笑时会露出狡黠又娇俏的笑,他心里一直偏爱女郎那股机灵劲儿。
然而她此刻就像只受困的小兽挣扎,没有半分平常跟他亲昵时的神色,他往哪凑她便往哪躲,桌前那些折子和书卷全被她一股脑儿扫落在地,死也不叫他近身。
他被她气的狠了,心口又尖锐的痛起来,这种感觉并不新鲜,他在沈府花园初跟她打照面时便有那种锥心之感。
见他紧皱眉头,眼神阴鸷,与前世酒楼那回有何区别,青梨两腿儿发软,心跟着一横,喊道:“爷说的没错!我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入府,我不想给人做逗玩的鸟儿,爷想起来就招手溜溜,不要时便做个摆设任它是死是活了。”
“我家中姨娘便是半身蹉跎,最终落得个丈夫离心,子女之命还做不了主的下场,我见过的没见过总归都是这归宿。不管是妻位还是妾位,这内宅我已经待够.....是爷!爷独断专行!没问过我意见...”
赵铮被她推的离那红木桌远远的,还欲上前,见她眼中簌簌落了滴泪,他才蜷住掌心立在原地。
又听她噼里啪啦说完那一席怪罪他的话,赵铮胸口起伏不定,心已说不出是何滋味,讽刺,愤怒,酸涩,还有一丝惊愕。
他还从没听过哪个女子不入内宅的,想那日斋楼内女郎的乖张言语,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她冲动之下的话,反而是心中真正所忖。
如询阳所说,他这个位置要什么样女郎没有得不到的,偏他被那怪梦引导在清凉观同她结下孽缘。他知她在沈府难做,自以为用心待她,为她筹谋好后路,他与她能有执手并肩,闲来酒酌的时候。
不想她这样三心二意,阳奉阴违。
青梨心知今日已完完全全将本性暴露,见他不作声,当他定是在想怎么处置自己,她闭了眼,撇下一句:“若爷还要强逼着我入府,与其糟践我,不如当下杀了我来个痛快!”
竟连死都不愿,当他国公府是什么猛兽窟?还是对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