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血满身
青梨微弯下身子,将那贡果篮子拿出
来,阿姊细心,篮上打的绳节也是万字结。她解的有些费劲,招呼兰烟:“兰烟..你来试试。”
“平日叫小姐多吃半碗饭总推脱着不吃,这就叫力到用时方恨少."
青梨笑道:“你这嘴呀....啊!”“小姐!”
一股大力自后扑过来,青梨来不及躲
避,整个人就似倒栽葱般朝地上跌去,重力压在她身上叫她没法动弹,好似有双手在扯她的发髻,头皮一痛,再反应过来时,冰凉凉的一个尖状物贴着自己的脖子。
兰烟一声惊呼后,见着这蓬头垢面怪物
似的人抓住小姐,自从旁侧捡起用来推香灰的长条木头挥舞着,对那人斥道:“哪来的叫花子,快将我们小姐放开!”
青梨被那人扯着站起来往后推去,低头
一看,脖上冰凉凉那物正是她头上的金钗簪子,她平复住心绪沉声道:“你是何人?若缺吃食或是银两,我乃沈家五小姐,定能为你办的妥当。”
只听一阵刺耳的笑声,好似指甲刮在铁
片上一般挠人心肝,脖上的金钗忽扎入她脖子肌肤,一阵刺痛,些许鲜血顺着那钗柄滴滴落在地上。
兰烟看见流血,五脏六腑都跟着着急,骂道:“个臭婆子,快将人放了!”
阴测测声音落在青梨耳畔:“...五小姐这么快便不记得我了...?” 兰烟正拿着木块上前挥舞,听这声儿不由骇道:“..窦嬷嬷...."” 青梨被她狭着往后退,没办法看到她的脸,她不知窦嬷嬷原本臃
肿的身子变得瘦削无比,衣衫破烂,狭长的脸上癫狂笑容十分可怖,好比现形的鬼,声音又细又尖:“..你这妮子还算有点良心...”
青梨知是窦潇后稳住身形,挣扎着要脱离,却不知她哪来这样大的力气将自己狭的如被铁桶禁,她愈动,那金钗便扎的愈深,只好扬起颈子躲那金钗,缓了口气道:“嬷嬷何苦来寻我的麻烦!”
“怎么想不到五姑娘平日里乖顺如兔实则扮猪吃老虎,呵呵...夫人买卖铺子之事是你背地里勾当人串通好的,后又设计陷害我下毒给墨哥儿...如今夫人一病不起,只怕是你要将她给呕死!..我跟着夫人几十载,不想被你这小娼妇玩弄在手掌心。”
窦嬷嬷将那金钗重扎住青梨的脖颈,只消一用力,那尖利的头便再度刺破白皙的皮肤。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虞家不接纳我,沈府也回不了,我早已无路可走,与其活活冻死饿死,还不如现就给夫人报仇!”
窦嬷说完,那金钗刺了进去。
青梨吃痛出声,不禁冷汗直冒,见兰烟正抖着身子慢慢走过来,便使劲挣扎道:“且慢!嬷嬷还有后路走,你若将我放了,我自记这一份恩情,总有法子叫你吃饱穿暖....”
窦嬷嬷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侧过脸眼神狠狠瞪着她,道:“你当我还信你这贱人的嘴,今儿我只一门心思弄死了你,旁的再没有了!”
“砰"的一声,紧随其后的是窦嬷嬷尖利的叫声,她手上的簪子落了地。
兰烟手上那长条木块生生砸断了半截,她继续用余下的木块朝窦嬷嬷头上砸去,喊道:“小姐快跑!去喊人来!”
那边青梨失了桔,忙往旁侧退去,听了兰烟的话转身要出去叫人,才走了几步,忽听身后“哗啦啦”一大片响声,转头一瞧,兰烟已被窦嬷嬷抓着手腕,二人扭打着倒向木制的贡台,一下子贡品酒杯,香柱鼎炉全都倒了下去,泥制的月老石像碎成半片,地上一片狼藉。
窦嬷嬷疯势强,很快便占得上风,整个人压在兰烟身上,手边抓来什么就朝她砸什么,那鼎炉砸到兰烟头上,叫她眼冒金星,嘴里不由发出痛声,朦胧间似瞧见小姐本欲往外走的身影倒退了回来,往这处小跑来,紧张喊道:“...小姐快跑..!”
窦嬷嬷压在兰烟身上,手抓东西之时,忽在那乱糟糟的物什中重又摸到那支金钗。她鬓发散乱,头上也咕咕流着血,流至面颊上,只见那面上是狞得意的笑容,她厉声道:“下贱胚子,今儿就叫你入阴曹地府!”
言罢,举起那支金钗就要重重往兰烟身上刺去....
“”的一声,是匕刃刺入筋骨的声音,脖上那股痛感传至四肢百骸,窦嬷嬷发出一声痛苦吟叫,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她要出的最后那口气怎么也上不来,只能睁大浑浊的双眼,直挺挺地朝旁侧倒去,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
鲜血雾时喷溅在青梨白净脸庞,洒在俞姨娘给她制的嫩黄披风上.
她神情微微愣,将那匕首从窦嬷嬷脖上抽了出来,就这样看着地上豌蜓流淌的朱红血液似一条小溪,慢慢流至贡桌的下一阶平地.
她听见兰烟鸣咽哭喊着“小姐,小姐..."声音似远似近。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有过亲自举匕杀人的念头。但当听见兰烟发出痛声,她脑中闪过的是俞姨娘发髻斑白,泪眼汪汪...是阿姊上吊惨死,遗身无一块好肉..是自己颠沛半生,一箭穿心为终......那种恨凝聚成一股杀意自胸前涌起,她将匕首狠狠往窦嬷嬷颈上刺去...
赵燕初说的没错,这鱼藏剑是很厉害,一刀就能毙命...而那些情债她躲不过,何不都当做利刃呢!
意识模糊之际,她看见庙门好似有个着素白袍衫的影子快步走了进来,那影子默然没有几句话。
阳光透过雕刻着飞禽走兽的木檐照下来时,她看清那人的脸,看见他明亮的眸子盛满担忧,几乎是无意识的,她如前世那般轻轻唤道:“谢郎.....
***
春闹为每年的农历二月九日,谢京韵明早就得赶往汴京,今儿先出来采买笔墨竹简。
走前本想见一见女郎,却忽然思及那日她同贺兰木在灯火灿烂的角落处那样亲昵,他还当贺兰族的人恪守本分,满腹医纶,却不想他主动俯首去衔她的唇,她亦两手拢着他,扬起小脸去接纳,如此密不可分....她与赵燕初,说是因形势所迫...贺兰木又是什么呢?
对着他时,眼都未眨就扯谎道是跟贺兰秋出来看灯。他追问嫁娶之事时,她略显不耐的语气...谢京韵越想心里越难受,到底歇了去寻女郎的心思。
却听一声:“公子,沈家小姐出来了!”
安岩在街上看见沈府的马车,立即给身侧的谢京韵报信。
谢京韵看着马车穿过街巷,往城西方向去。不见着还好,这一见着,总也忍不住去跟她说几句话。
既他要去春闹,她该会抚慰他几句的。
这样想着,谢京韵立即招呼安岩架马跟上。
远远只见那马车在城西郊外的月老庙停下,她跟婢子下马车走了进去。
待谢家的马车抵达门前,谢京韵未下马车,就叫安岩停这儿等着,暗想若女郎见他这样紧巴巴的跟着,不定心里会怎么烦他。她虽是说心里有他,他却能觉出她待他的敷衍....生病那几日怎样的盼,都不见来人..可惜了他刻意涂抹含有天线藤的伤痕膏药..
庙里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动静,伴随着几分尖叫和呻吟,车前安岩的声音透着不安:“公子..”
谢京韵心也跟着紧张起来,急忙下了马车,待走至庙门时,又听得一阵刺着嗓子的痛苦呻吟女声,可那呻吟又蓦地戛然而止,好似被什么重创一击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