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贵妃时,便格外厌恶宫里同样崇尚佛事的叶婕妤,未给过她几分好脸色看,待到捉了她跟外臣来往的把柄,便一举将其除去。
落入那赵铮的眼里却是她起了妒心,格外的高兴,日日宿在金銮殿,勾着她说那些话哄他高兴。
可情事这样频繁,她到底担待不住,明里暗里劝过他往皇后宫里走。他神色一黯,足一月未进金銮殿,只等着她耐不住性子去长生殿里找他,这事才算了。
对了,跟那叶婕妤来往的外臣是谁来着?
陆清尘,她与贺兰木自金銮殿出逃时碰着的那人,就是他!难怪她觉着声音耳熟。难道是他将跟贺兰木逃跑的事告密?明明只差一步……
“傻孩子,还疼么?”
虞夫人笑吟着脸将她拉回现实,青梨擦了擦眼角,自榻上坐起,柔声道“母亲,不疼,.....都怪着我,急着拿那烙糕给二姐,笨手笨脚,竟忘了脚下的路,磕碰着了脑袋,还劳烦母亲跑这一趟!”
虞夫人眼中闪过几分诧异,继而满意地笑了笑,将手盖在青梨手上,温和道“说的甚么话,姊妹玩闹是寻常的,怪不得你。唉....”她转了个话锋又道“不过你也是,这梅雨天还到处跑,这会儿见你伤了脑袋,便不舍得罚你,若有下回....你是小姐,身子金贵动不得,你那些吃白饭的奴仆却是该狠狠的打上几个板子!治个看顾不周的罪,拉去人牙子重新发卖!”
虞夫人说完转头给了兰烟和冬月一记冷冷的眼风,吓的她们鹌鹑似的立在一旁。
沈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沈从崖的官职则是个四等公爵,以读书出名的文官。得虞夫人母家助力,手也伸向商界,这几年赚了好一笔财,又与饶州各人打交道,其间少不了虞夫人的助力。
一个正室,四个姨娘,三子三女,宅院里绝不能做到表面上那么平静,可沈府却能无甚波澜,凭的就是这虞夫人软硬兼施的手段。
她恨虞夫人将大姐所嫁非人,任她嫁于那玩相公的暴戾之徒王绛做妾室,最终被折磨到以死动汴京。
虞夫人说服父亲逼着她嫁谢京韵,又借着谢家的人脉给自己儿子的仕途铺路。还在姨娘得眼疾后故意磋磨时候不给医治,直至姨娘眼盲,药石无医。
沈青梨想到此,便恨她恨的不行,可她深知自己现状,一个小小庶女。
就算她有万般手段,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只由掌权人说了算。
与虞夫人这样的人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是....母亲说的青梨记下了,母亲这几日为大姐的姻缘劳累,青梨瞧着心疼,母亲快快坐下,我给您拿拿肩。”
“好孩子,还是你有孝心!不必拿肩,这几日你好好养着伤,若得了闲,替我绣个彩百福来罢!”
虞夫人笑着拒绝,使来两个婢子拿上织布。
沈青梨心里暗笑,虞夫人心中不快她与沈漆云起冲突,可却是她受了伤,罚又罚不得,便从旁处入手,真是个佛口蛇心的狠角色。
“兰烟,接过去,母亲放心,这福字我定完整的绣好送来。”
虞夫人似乎心绪很顺畅,嘴角那抹笑咧在嘴边,爽朗道“好啊好...咱们五姑娘是愈发的懂事,你绣的好,母亲有赏!”
“那就提前谢谢母亲了。”沈青梨甜声回她。
0007 第六章 怜阿姐
虞夫人一走,沈青梨便从榻上坐起,使唤冬月把大燕的地理志过来。
冬月有些诧异,但还是出门寻图册去了。
站在床沿的兰烟瘪嘴道“姑娘说甚么是拿烙糕,分明是二小姐故意推的您!”
沈青梨仰头看她一眼,兰烟和冬月都是衷仆,兰烟性子耿直,冬月性子稳重些。
不管是她跟谁在一处,这两个小妮子都跟在自己身侧,她哭时陪她一起哭,笑时一起笑。
“你难道还想着夫人为着我罚那沈漆云?”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兰烟垂着眸子,叹口气道“府里谁人不知大夫人的厉害。”
“那便是了,便是你说是她推的,你是谁?我的贴身婢子,谁会信你?到时虞夫人再安个嬷嬷,指说是我要推那沈漆云不成,自个儿跌一跤,临了说不定还要责罚姨娘教女不善。”
兰烟呼吸一滞,道“小姐,我没想那么远...”
沈青梨从前不懂,直到做了谢京韵的妻后,要治理院中人,她才发觉虞夫人的过人之处。
虞夫人管理子女,从不教她跟大姐治宅之策,舞文弄墨,收敛心性。
反差人教她酿茶制酒,琴笛舞曲,养出个张扬惹事的性子来。
这是打定了妾生的女子也做妾,便朝瘦马的方向发展,极笈后嫁与达官贵人亵玩。
“你脑子慢,确实想不了那么多,还是小姐机灵。”
冬月拿着地理志过来,放在沈青梨手心,再掖了掖她的床褥,“小姐再歇息会儿。”
沈青梨摇摇头,算准一会儿大姐定会过来看她。
兰烟还在丧气着,道“甚么时候能不过这种日子啊...”
沈青梨知她说的是什么日子,在这沈府如履薄冰的日子,被虞夫人那几双眼睛盯着敲骨吸髓的日子。
冬月心疼自家姑娘,害怕她也跟着颓丧起来,便要伸手去拉兰烟的裙摆示意。
谁知床榻之人伸出手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女孩儿的眼神格外的闪亮,犹如蓝夜中璀璨的星子,眼角那颗红痣若隐若现,红唇上荡漾着一抹笑。
她的声音缓慢,却又坚定有力。
“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离开这儿。这样的日子会结束的。”
那些伤害过她和她至亲的人,她都会以怨还怨。
等冬月和兰烟出去后,青梨将那地理志翻来覆去的看着,指腹摸过去一向地方。
“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