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们仔细搜索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于是大家一起暂时回侯府。蓝静虚再次提出，先将周定的魂魄安放回去。乔韵兰也极为赞同。

周定却说：“叔父还没回来，我怎么能安安稳稳回魂？我现在这样更方便寻找叔父。”

“这固然是你的一片孝心，但未免太愚昧。我虽用法阵护着你的身体，万一有什么意外你确定吗？”

“确定。叔父不回来，我就不回魂。”

“唉，也罢，我再去加持一下法阵。”

为了方便和周定交流，王成希现场制作了一碗符水。乔韵兰和暮霞将符水点在眼睛耳朵上，就能看见听见不在竹篮中的周定。萧大明也被乔韵兰叫来一起参详。周定将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然后，蓝静虚派人去蜀山汇报，萧大明则继续追查谭道婆的藏身处。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乔韵兰说：“你们小夫妻也去休息吧。两个人多说说话，有什么解不开的，说说也就解开了。”

“好，我去睡了。”暮霞打了个哈欠，出门。

周定跟上。

暮霞说：“你跟着我干嘛？我回明镜楼，你回自己家去。对了，你是鬼，应该不需要睡觉吧？”

乔韵兰呵斥，“又胡说！你们是夫妻，他当然要和你一起歇宿。若是你父亲听见”

“好了好了，我让他跟着就是。”暮霞大步往外走，几乎要跑起来了，侯在外面的两个丫鬟呆了一阵，才连忙小跑跟着。

周定轻飘飘地跟在她身后，暮霞一路跑，连头都不回。她为什么不要我跟着她？自从成婚以来，每天晚上她都想往我身边凑，是我故意冷淡待她。她穿了嫁衣去救我，愿意以命换命，但是却不要我跟着？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上明镜楼时，周定终于想通了，她是在生气。我对她实在是不够好，远不如她对我好。

暮霞很害怕，背后周定的眼神像两颗钉子钉在她背上。他非要单独跟过来，肯定是想骂我。我差点害死他，差点害死父亲，一定会被他骂死。最糟的是，不管他怎么骂我，我都没法骂回去，天呐，这也太憋屈了。

丫鬟们留在卧房外，周定跟进卧房里。“我想和你谈一下。”

“我困了，不想谈。”

“这事很重要。”周定跟到床边，他担心被偷听。不知道侯府这些道士中有没有陆成峰的眼线？也许石阵凭空消失，就是因为有人给陆成峰通风报信。

“你想干嘛？”暮霞莫名地红了脸，语气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凶悍。

周定这才有所醒悟。暮霞一向豪迈直爽，言行举止像男子一样，没想到也会这样脸红。他连忙后退两步，但她身上独有的馨香还是钻入了鼻孔里。他定了定神，说：“蜀山有支持陆成峰的道士。我回来时，进不去自己家，有人布下了结界，禁止鬼魂进入。”

“这帮臭牛鼻子，果然没有一个好的。之前那样欺负我师傅”说到这里，暮霞想起，齐少华已经不是她师傅了。“你不肯回身体里，就是因为不能进去？我现在就去把那个鬼结界破了。”暮霞说着就往外走。

周定想拉住她，手却穿透她的胳膊。“不，我不想回身体，是因为我想去酆都。我们不能太指望蜀山的救援，你打探到的线索也许能更进一步，查到陆成峰的其它巢穴。”

暮霞惊喜回头。“我们想到一起了，我也是打算假装睡觉，去找王仙姑，请她再次帮我离魂。”

“我去就行了。告诉我，怎么去酆都，怎么找到杨耀祖。最好有什么信物能令他相信我是替你去的。”

“信物？没有。只有我去，杨耀祖才会帮忙。”暮霞一边说，一边瞟了床一眼，床边放着她从酆都带回来的两本册子。

周定只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看。封面上写的是不认识的文字。他翻开书，里面记录着人名和年月日，以及那个人的生平简介。“我能翻书？奇怪。”他又试了一下，整个房间中他能真正触碰到的就是这两本书。“这是你从鬼界带上来的东西？”

“没错。”暮霞一把抢过书。“我要跟你一起去。”

“鬼魂在人界是碰不到东西的，就算走路其实也是飘着，接触不到地面。”周定喃喃自语。

“那又怎么样？”

“那个石阵，我能碰到那个石阵，在灵魂状态下。”

“你是说，那个石阵也在鬼界？”

“这样就能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只看到了一片荒草。石阵还在小山谷里，但不是在人界，而是在鬼界。”

第47章 再入鬼界

周定飘在自家外面，远离侯府的那一侧。此时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又黑又冷，但他能把周围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当鬼的便利。他在等暮霞盗刀出来给他，盗他自己的刀。那把刀的刀身是用庄天奇秘境中得来的一块玄铁制成的，由蒋虚铁率领器宗弟子炼了七天。而刀鞘系带也都不是凡品，上面布满符咒。据说那把刀能同时存在于三界中，也就是说，鬼也能用。他警觉地四处巡查，既要防备道士、卫兵，又要防备陆成峰。在这之前，暮霞已经偷偷去告知乔韵兰，提防道士中有陆成峰的人。但他们没让乔韵兰知道他们的其它计划。

这种时候，按理说是不会有人闲逛的，巷子里的几个乞丐，也处于沉睡中。可是墙角就有个戴着书生头巾的人鬼头鬼脑探了一下，周定跟过去时，却又不见了。难道是鬼？寻常的鬼好像并不敢靠近侯府周围。周定正在奇怪，暮霞从围墙跳出来了，身着一套深紫色的骑装，黑色腰带，腰间挂着一把剑，手里还提着刀。周定伸手，握住了刀柄。太好了，果然能碰到。他将刀系好在背上。

“我去搜寻陆成峰，你回侯府，好好休息。”

“你想什么呢？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不等周定说话，暮霞就向前跑去。

她奔跑的速度真快，周定连忙跟上。“你现在是人，是不可能进入鬼界的，你去了也没用。”

“你这个鬼魂，不是也没成功把大家带进鬼界？再说，万一陆成峰和谭道婆特意在那里等着你，你确定不需要帮手？”

周定想起那颗追魂钉，闭嘴了。但怎么才能到达石阵所在的鬼界？也许应该找个老鬼打听一下？可惜，之前和张王氏匆匆告别，他只顾着避嫌，也没有问她住在哪里。

两个人很快跑到断剑峰下，那个小山谷已不远。暮霞的额头上早就全是汗珠，她的奔跑速度却丝毫不曾减。明明没有鬼魂的夜视能力，她却总能在踩错地方时，及时纠正、继续奔跑，从不曾摔倒在地。若周定不是鬼魂，说不定还跑不过她。

“我先去探路。”周定说完就飘了进去，不给暮霞反驳的机会。

他飘过山谷口的荆棘丛，悄悄往云雾中降落。一把剑呼啸着朝周定刺过来，他拔刀，挡住剑。然后，才看清剑后面的人。

“师姑。”周定小心戒备，她是来找陆成峰的？他们会是一伙的吗？

暮霞也窜了进来。“王仙姑，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有事回蜀山去了。你怎么在这里？”

王成希收剑回鞘。“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你们来做什么？”

暮霞说：“我们怀疑，伯符哥说的石阵”

周定打断她。“不知师姑在这里做什么？”

“臭小子，难道你怀疑我和陆成峰有勾结？你们猜测那个石阵存在于鬼界，对吧？”

暮霞说：“不会的，我怀疑谁都不怀疑你。那些臭道士都不肯帮我的时候，只有你肯帮我。”

傻妹妹，你骂的臭道士可是王师姑的同门，我的长辈。周定将这个念头保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