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老翁塞了一本书到她怀中,然后突然跪地向她行大礼,说是:“多谢贵人多年前救命之恩!”

薛燕歌看清他的面容,那双似琉璃清澈充满朝气的眸子放在老翁身上特别违和。

“找到了娘...夫人了!”

宫里的人循着鹰找到薛燕歌的位置,老翁见来人众多吓得跳起,拔腿就跑,薛燕歌一声“追”,带刀侍卫鱼贯涌入暗巷中搜查,只是找了半天也不见皇后娘娘口中的“白发老翁”,薛燕歌不信,再向老翁逃跑的地方找去,是条死巷,薛燕歌踩到一物,三五鸟羽各散在地,蹲下拾起其中一根,黑白各半,有一节小臂之长,显然不是出自皇宫中驯养的鹰亦非寻常可见的鸽子,更不可能是房樑上筑巢的雀鸟,那会是什么?

薛燕歌只知道这么大的活人,不可能从侍卫眼皮子底下逃跑,老翁变戏法似的凭空消失。

怪哉。

薛燕歌感觉自己离开不过片刻,却看天色已从晌午变作落日馀晖,皇宫人寻来时,她不在京城之中,而是在京城外三里的小镇中。

怪哉。

来人不仅是锦衣卫、东厂,更有那王八贱东西厉沉渊。

怪哉。

厉沉渊见薛燕歌安然无事,阴沉着脸甩袖就走。

薛燕歌为反对纳妃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自导自演起被陷害的戏码,在厉沉渊不愿见自己后,更是变本加厉,什么落水、中毒、命不久矣,样样来,甚至是怀孕也用上,只为见厉沉渊一面,可即便见到心念之人,却是剑拔弩张句句挑刺。

如今成放羊的孩子,薛燕歌看厉沉渊离去的背影心底酸楚,两人为何会走到这地步?

锦衣卫眉来眼去,面上无动作,心底大概腹诽皇后娘娘又来了。

“娘娘,当心晚风冻着玉体。”

然而这群看戏人中还是有死心塌地为薛燕歌着想的人,名为兰君,乃东厂厂督。

深紫飞鱼服衬得他更加惨白,面上光滑无鬚,五官深邃,参杂男性阳刚与女人阴柔,声音亦是不高不低难分雌雄,看着有胡人血统故身形高大,一眼便晓得是个男人,还是个阉人。

兰君解披风为薛燕歌披上,幽幽兰香飘入鼻腔中,薛燕歌怔然:“你也觉得本宫在闹吗?”

“兰君不敢,兰君左不过是娘娘手中的一条狗,生死全由主子。”

即便进宫多年,薛燕歌还是不习惯,宫中气氛紧张,需到处留心,若不经意间失礼数,传开了容易成为笑柄,刚开始薛燕歌就是高官显贵酒酣耳热后的笑柄。

文官鄙夷武将鲁莽,谁家不是砸了大把银子精心培养女儿,望女成凤,谁都不曾想,最后是那宫女生的卑贱庶子爬上皇位。

文官看不上庶子皇帝,更看不上胸无点墨的武将之女,京城贵女会的琴棋书画薛燕歌样样不会,更别提礼仪那些,刚开始常常让人看笑话,宫宴中不慎说错句话,明日即被传“粗鄙”,至此薛燕歌化悲愤为力量,日以继夜的学习,才有今天的模样,可还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

现在各类圣贤诗书,甚至是她最不齿的女四书都给读下去了,还是无法抑制妒忌这二字,毕竟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过是想像爹娘一样寻个心仪之人相伴一生。

第003章 | 0003 003 宠妃上位手册

事到如今解释什么都无用,她叹口气:“本宫乏了,回去罢。”

“是,娘娘。”兰君弯着腰,头不敢高过薛燕歌,接过薛燕歌的手小心翼翼搀扶着,更在她将要上马车时,跪于地以身作踏凳。

东厂厂督何许人也,权倾朝野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若说皇上喊得是万岁,那兰君便是受人喊千岁也不为过。

马车门关上,薛燕歌又要回去那名为皇宫的囚笼中,再叹一口长气。

兰君目送马车离去,食指置于人中故作思考,沉思许久,直至掌上馀香散去,他翘起兰花指点几个人开口道:“惠儿,这几人亵渎主子,剐眼。”

“是,乾爹!”回答人名字为许惠,是兰君的义子。

身着墨色飞鱼服的东厂太监手脚俐落将被点名的锦衣卫齐齐押到兰君面前一个个剐眼,兰君摆弄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今日是眼神不好,日后让咱家听见半点谣言,可不是抵一条舌头能处理的事儿,再敢怠慢主子...”

兰君勾起嘴角,声音悠然似半夜恶鬼呢喃:“也无妨,下辈子再小心点便好。”

兰君特意未将话说清楚,留个悬念让人胆战心惊才是。

薛燕歌回宫后想起怪老翁给的书,一看封面“宠妃上位手册”,腹诽不入流亵渎皇室的民间小说,她且看看是谁写的肮髒玩意儿,赶明儿让兰君砍了那作家的脑袋。

那是越看越起劲,脸色亦是随书变得五彩斑斓,一宿未眠,她愤然摔书骂是什么破玩意儿,胆敢外传皇家秘辛,更将她描绘成毒妇妒后,该杀!

当薛燕歌怒气冲冲召来兰君,一甩妖书,兰君拾起左右翻看,看不明白,问道:“娘娘,兰君不才看不出差错,敢问这本诗经哪里有误,惹得娘娘不悦。”

薛燕歌连连问好几人,旁人看的都是“诗经”,而她所见却是“宠妃上位手册”,怪哉,实属怪哉,联想到这本书是妖人所赠,更是畏惧,索性丢火堆中烧得乾淨,谁知她扔一次,书回来一次,反反复复,让薛燕歌不由疑惑,究竟这是何妖物?

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擅自亵渎皇室,书中内容之始,始于皇上带女人回来那日,女人名为黎霜霜,书上写她是皇上放在心底已久的白月光,她有多善良仁慈,薛燕歌就有多恶毒阴险。

薛燕歌不敢置信,虽然她确实善妒,可不至于到使用阴损手段,可细细想来,妒火攻心的她真有几分不理智,若非此书点醒,她绝不会反思。

随着时间流逝,书中所记载的剧情纷纷应验,她才惊觉,原来这本不是妖书,而是仙人给的预言书。

于是她忍着愤怒,谨慎阅读每一字句,渐渐理解新奇诡异的词语,穿越、攻略系统、完成任务、道具,她看书中那对狗男女是如何恩恩爱爱,煞红她的眼。

而她的结局是:废后因残害黎霜霜及行刺皇上而被贬入冷宫,同谋薛将军府一干人被削官职,全家打为庶人发配边疆,至此薛将军府荣光不再。

合上书,薛燕歌不甘,取下手腕上的紫玉手镯作势要扔,此物虽不及地面所铺白玉高贵,却是厉沉渊送她的第一件物品,于她而言意义非凡。

可如今...

薛燕歌举了半天,仍是下不了手,她蹲下身无措抱着紫玉手镯痛苦埋怨道:“狗东西,我们成亲七年,你不曾叫过我闺名,更不曾亲手为我点花灯...你...呜呜呜...”

薛燕歌有怨,泼妇般大闹一场,闹完如被夺舍,成日失神,若有人上前她便阴阳怪气埋汰几句,而现在她正与谢衍对弈。

她衣衫不整举止轻浮,甚至是到有些自暴自弃的程度,谢衍向来自持,未因她任何一句话有所动摇。

眼前人仍是那光风霁月的模样,相比下她狼狈的可笑,一时之间有些恍然,说不清为什么,心底就是特别难受,想找人诉苦几句,在她还是将军府小姐时谢衍待她如亲妹,是万般宠爱。

此一时彼一时,她如今沦落到孤立无援也是咎由自取,当初她万不该违逆父亲的话执意嫁给厉沉渊,后面更是与将军府闹得天翻地复,烙下狠话说要断绝关係,不做将军府的嫡女,如今想来天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