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百川走过来执起贺楼另一只手,陆百川高高瘦瘦,平日少有胡闹,也不似唐书一惊一乍,被他握住手的感觉尴尬极了, 贺楼挣脱不得,满脸尴尬, “有话好说,能不能撒开我?”

“那你要先向我保证!”唐书上前一步,眼含热泪:“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保证!”

料想唐书应该是偏离了话题, 陆百川噎了一下, 用肩膀撞撞他, “说正事……”

“你们大半夜,在我的门外,拉着我徒弟聊什么呢?”

晏醉玉忽然出声,他不知道何时醒的,懒懒地靠着门框,等贺楼转过身来,他眼睛眯了一下。

“哟,还握我徒弟的手。”

两人仓皇松开。

贺楼得救,忙不迭藏到晏醉玉身后,任凭唐书怎么喊都不肯露头。晏醉玉圈着贺楼的腰把他带上台阶,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贺楼脚上还有伤,落下毛病你们负责?”

两人双双失色,唐书有些欲言又止,陆百川一把捂了他的嘴,“是。”

远了还能听见两人嘀咕,“都说不要大晚上来……”

“白天人多眼杂!万一被钟铭……而且贺楼天天跟着仙尊,被仙尊听到……”

晏醉玉本以进门,听见这句,稍稍扬了调子,“我已然听到了。”

唐书踉跄一下,两人逃命似的滚进房里,不过瞬息就没了响动。

然后是第二天。

天气不错,微风凉爽,贺楼顶着青黑的眼圈在檐下做早课,间或打两个哈欠,打得眼眸水雾朦胧,晏醉玉照旧赖觉,房门紧闭。

贺楼练完一页大字,钟铭拿着长/枪从屋里出来,看架势是要去校场操练。

贺楼继续练字。

一刻钟后,钟铭折回来,从屋里拿了一块汗巾。

贺楼开始晨读。

怕搅扰到晏醉玉睡觉,他将声音放得很轻,钟铭经过,眉头一皱,说教他:“你声音怎么这么小?晨读就是要大声啊。”

贺楼目光奇异地看了他一会儿。钟铭性格别别扭扭,或许是愧疚,或许还有别的成分,认识这么多天跟贺楼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贺楼不理解,但也没兴趣像唐书那样跟他拌嘴,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不温不火地道:“哦,好的。”

然后继续小小声地念书。

钟铭不知道解读了什么,不满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怒火冲冲地走远了。

贺楼没理,继续勤奋学习。还暗自满意,认为终于能得清净。

没成想过了一会儿,钟铭又来了。

他从厨房出来的,手里拿着块被热水浸湿的巾帕,他走近时贺楼右眼皮就使劲跳,果不其然,钟铭将帕子往前一递,语气不太好:“我且当你是没睡好,脾气差,我没睡好也这样,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敷一敷吧。”

贺楼:“……”

贺楼盯着帕子,暗想他应该不会歹毒如斯在帕子上下毒弄瞎我吧?

恰在此时,唐书和陆百川从外面回来,一进门,看钟铭站在贺楼旁边,两个人都是脸色大变。

唐书:“完了……”

陆百川:“完了……”

唐书:“贺楼不会接受他了吧?”

陆百川:“……”

很明显,两个人完的不是一件事。

贺楼久久不接,钟铭有点不耐烦,“你拿着啊!”

唐书眼睛一亮,便觉得来了机会。

他殷切地冲到贺楼身边,仔仔细细扫量贺楼的面色,少见多怪地「哎呀」一声。

“贺楼,你看,你便是没睡好,想必昨晚没有我的陪伴,十分不适应,没关系,我已经将你的床褥全部清洗,今天太阳晒过,晚上定能在我身边,睡个好觉……”

他着重强调了「在我身边」。

贺楼越听越不对劲,听到最后,几乎有些悚然,瞪大了眼睛。

你搞断袖找陆百川啊!找我干嘛!我还有三年和尚之约呢!

被念叨的陆百川一屁股挤开钟铭,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看钟铭的眼神极其复杂,贺楼尝试解读了一下,似乎是三分愧疚三分嫌弃三分敌意一分……怜爱?

贺楼脸麻了。

唐书在他耳朵边上洗脑,“贺楼,我们是一个学堂的,一块从缥缈宗出来,一块历练,这是多么大的缘分,你得跟我最好知道不……”

钟铭被撅了一屁股,怒火当时就压不住,“陆百川你干嘛?!”

陆百川的表情依旧很复杂,他比钟铭稍高一点,离得近时,那眼神是居高临下的,就很……微妙。钟铭仰着脑袋跟他对视两息,屈辱地踮起脚尖。

这两人谁也不让谁,眼瞅着都快亲上了,贺楼盯着他们,神情古怪,就想,为什么青天白日搞断袖,你们不犯律法吗?不要隐忍三年吗?你们还小诶,不要等到弱冠吗?

唐书还在他耳边叨叨:“咱俩是朋友,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贺楼,咱要恩怨分明,你应该知道我的敌人是谁吧?懂吧?无论他怎么花言巧语……”

贺楼是看也看不懂,听也听不懂,今日这庭院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离谱极了。唐书嘚啵嘚啵,贺楼耳边仿佛有十万只蜜蜂在飞,嗡嗡嗡的,紧急关头,晏醉玉现身解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