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也跟着笑了,摇了摇头:“你这小子,真是个小机灵鬼,比当年的我还厉害。”
阿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扒拉了一口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阿深哥,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那可不,我可是村里的‘蹭饭大王’,芳婶家的饭,我可是没少蹭。”林深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那时候,村里的大人都拿我没办法,谁让我跑得快呢。”
阿南听得眼睛发亮,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兴奋地说道:“那我以后也要像阿深哥一样,成为村里的‘蹭饭大王’!”
林深哈哈大笑,拍了拍阿南的肩膀:“行啊,你小子有前途!”
饭桌上,笑声不断,海风轻轻吹过,带着渔村特有的烟火气息。
远处的海浪声隐隐传来,像是为这温馨的一幕伴奏。
渔村的夜晚,总是热闹而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的气息,仿佛连星光都沾染了海风的咸味。
“兄弟,对于未来,你是怎么想的?”夜空下,两兄弟避开大人们围炉煮茶的喧闹,坐在一旁低声交谈。
“不是吧?你都跟我阿爸阿妈混成一窝了,这么快就想着未来了?”阿杰笑了笑,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调侃。
半晌,他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海面。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他轻声说道,声音像是被夜风揉碎,“年轻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不然就会被困一辈子。”
“我这辈子都放不下她,怎么好以这样的心去爱别人?这……不公平的。”
“阿深,我的心太小了,小到只能爱一个人。”阿杰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平日里嬉笑不恭的他,此刻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炉火“噼啪”爆开一粒火星,阿杰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间的银链。金属吊坠被体温焐得发烫,那是一枚褪色的星星发卡,珐琅涂层剥落得像是被泪水冲刷了十年。
对面,林深轻轻吹开茶沫,低声道:“下个月就满十年了。”茶香随着他的话语弥漫开来,怀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不会喜欢你这样活在过去的。”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阿杰的心上。
茶炉蒸腾的白雾在空气中扭曲,恍惚间,仿佛化作了教室风扇的残影。那一年,夏日的风穿过窗棂,吹动了她的发梢,也吹乱了他们的青春。
夜风拂过,渔村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是无数颗星星坠落在人间。而阿杰的眼中,却只有那一颗早已黯淡的星,依旧固执地悬挂在他的心间。
09年9月,吊扇在头顶咯吱打转,汗湿的校服后襟黏在铁质椅背上。
阿杰的圆珠笔在本子上洇出墨团,而第三排过道,沈柠正在发月考卷子。
"47分。"她放轻的声音像枚薄荷糖,悄悄滑进掌心。
前排男生突然转身抽走阿杰的试卷:"死肥猪又在试卷上画猪头?"
哄笑声中耳膜嗡嗡作响,直到听见"咔哒"一声。
沈柠把整盒粉笔扣在那人课桌上,粉灰腾起时她马尾辫甩出的弧线像道银色闪电:"王昊,你的53分很光彩?"
那天放学,阿杰被锁在器材室里。
透过生锈的气窗,他听见篮球砸在铁门上的闷响渐渐远去,脚步声也随之消散在空旷的走廊里。
“林深去上音乐补习班了,再等等,他下课后,一定会来找我的。”阿杰蜷缩在角落,双臂紧紧抱住膝盖,试图用这种方式抵挡内心的委屈和无助。
暮色渐渐漫过跳马垫,器材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阿杰?”沈柠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青草般的清新。她垫着垃圾桶,从气窗外探出头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一道清亮的光。
“我找到你了,比林深还早呢!”她的笑容像一缕暖阳,驱散了阿杰心中的阴霾。
“喏,喝水不?”她透过栏杆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动作直率而自然。
阿杰呆呆地看着她,木讷地接过水瓶,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体育节那天,阿杰被迫报名了铅球项目。看台上此起彼伏的“肉弹战车”起哄声让他攥着铅球的手指开始发抖,号码布在肚腩上皱成一团,显得格外刺眼。
“11号!加油!”一道清亮的嗓音刺破了乌云的沉闷。
沈柠举着美术课做的应援牌,油彩未干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翻过围栏时,白球鞋沾上了红胶粒,手里攥着针脚歪斜的崭新号码布:“我拿体操服改的,弹性布料不勒肚子。”
她的笑容像一束光,照亮了阿杰的视线。
“TMD,谁敢再欺负我兄弟,就先过我这一关!”看台上,林深拿着扫把,威风凛凛地扫视着刚刚还在嬉笑的众人。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震慑住了那些嘲笑的声音。
真可笑,世人总是这样,欺善怕恶。阿杰低下头,嘴角却微微扬起。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铅球落地砸出浅坑的瞬间,看台突然寂静。
沈柠的尖叫混着抽泣劈开空气:"21米!破纪录了!你们看见没有!"
那年放学后的汽水味至今还在鼻尖萦绕,一股一股的气泡,翻滚着慢慢涌上心头。
跟混混团战的时候,林深与阿杰背靠背,紫药水的痕迹在脸上蔓延了几周才消散。
摊开血肉模糊的掌心,沈柠拆下发卡挑出水泡里的木刺。
她耳后碎发拂过我手腕,带着海飞丝柠檬味的痒。"阿杰你看,"她把星星发卡按在渗血的绷带上,"再黯淡的星星,凑近看都在发光。"
炉火突然爆响,林深往铜壶里添了新炭。火星在夜色中飞溅,像极了那天沈柠过来时,马尾辫上跃动的碎金阳光。
阿杰咽下早已凉透的茶,喉结上的银链硌得生疼,仿佛在提醒他那些未曾愈合的伤口。
十年光阴如沙,悄然从指缝间流逝,唯有那抹柠檬香,每逢梅雨季便悄然浮现,带着潮湿的记忆,萦绕不去。
他曾天真地以为,未来会与明天一同到来,却未曾料到,命运总爱开残酷的玩笑。意外,总是比期待更早降临。
那年的春游,本是欢声笑语的旅程,却因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车,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