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手。”林默嗔怪地斥了一句，左手被拉着晃来晃去，喝粥的速度都变慢了。“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栾星辰乖巧放手，坐正了一点：“你先吃，我不着急。”

“你怎么在这儿？”林默好奇问。

“商演啊，这么大的宴会不得有些表演来热热场子？我本来不想来的，我又不差这点出场费，但是你上回不是说要和殷锐泽一起参加吗？我就想给你个惊喜。”殷锐泽耸耸肩，“谁知道惊喜没有，全是惊吓。还没开场呢，你人就没了。”

“什么叫人没了？”林默听不下去了，不轻不重地给他一巴掌，打在栾星辰胳膊上。

结果胳膊上全是肌肉，栾星辰不疼，林默手疼。

“可不是吗？你都跳海里去了。得亏这小孩命大，居然没事儿。不然换一个命比纸薄的，哪经得住这般折腾？”栾星辰把林默的左手圈起来揉了揉。

“孩子……”一提到孩子，林默就有些忧愁了。

“路边一只淋雨的流浪猫你都能给它撑伞撑半天，这孩子你真舍得打掉吗？打掉的话你也会惦记一辈子吧？你这人太心软了。想留就留着呗，我又不是养不起。如果是个小姑娘，长得像你，多俊哪。”栾星辰无所谓道，“你本来就体质很虚，流产还不知道得落下多少毛病。到时候和我结婚，再重新怀孕？又得折腾一遍。何必呢？我图什么？就图你生的孩子非得是我的？我才不在乎这个。”

他是真的不在乎，林默相信。

栾星辰是个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光付出就很快乐的奉献主义。他傻吗？一点也不。

任何时候，他在人群中都是最闪闪发光的那一个。虽然他的原生家庭也并不美满，但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小太阳，永远潇洒快意，熠熠生辉，吸引了所有趋光的人。

只要他挥洒够多的爱意，自然而然就会得到同等的回报。就算差一点，也差不到哪去。

而林默就是那个得到栾星辰偏爱的人。他对林默太好，反而令他担忧。

担忧什么呢？

“你是很好的人，我相信你也会成为很好的伴侣。但我怕我会辜负你。”林默犹疑道。

栾星辰的反应是伸手摸了摸林默的额头，比他还担忧：“是不是发烧烧傻了？就你，还辜负我呢？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喜欢你四年了，你得相信我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他自信得惹人发笑。林默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好像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笑道：“既然这样，那我要是选择叶青梧呢？”

“那我就继续等待，苟在你俩附近伺机而动，随时准备偷家。”栾星辰笑嘻嘻，把林默吃完的碗端走放到桌上，顺手折起小桌子放回床尾。

“你知道叶青梧在哪儿吗？”林默终是忍不住问。

“我早就知道你会问他。就在你隔壁，我抱你过去？”

“别，我又没残疾，我自己能走。”

林默慢吞吞下了床，在栾星辰的带领和关切下，走到隔壁门口，还没敲，门就开了。

“要我跟进去吗？”栾星辰小声道。

“你还是继续等待吧。”林默揉了揉他低下的头，栾星辰还特意弯了弯腰，让林默摸起来更方便。

“Yes，sir。等你的好消息。”栾星辰顽皮地敬了个礼。

林默忍俊不禁，摇了摇头，轻轻推门而入，再无声合上。

叶青梧坐在轮椅上，衣着整齐清爽，长发侧束，好像等了他很久了，看见他便浅浅一笑。

“你来了，坐。”他把一直温着的玻璃壶取下来，优雅地倒了一杯，递过去。

“这是什么？”林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喝。

“姜汤，驱寒用的，你现在不方便吃药，但姜汤可以喝。”叶青梧柔声道。

“你知道……”林默欲言又止。

“我知道。殷家有一个中医圣手，当时你一晕过去，他就被带过来给你问诊了。反复搭了三次脉，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才确定你是怀孕了。因为月份太小，所以还让抽血化验了。”叶青梧情绪稳定地解释道，“我猜，报告应该在殷锐泽那里吧。”

“好像是。”林默呐呐道，有一种古怪的、说不出来的歉疚感。

叶青梧却只是笑笑：“我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你不怪我吗？”林默把姜汤喝了，嘴里发苦。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一句话不说就消失三年的人是我，我才是责任最大的那个人。什么家族，什么苦衷，那都是我的事。三年前我没有办法带你走，那三年后我也就不配求你原谅。”叶青梧眸光闪动，尽量控制住消极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

林默的心揪了起来，下意识道：“我也没有怪你。我听说叶家很乱，想来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只要让我知道，你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我就很高兴了。”

“……你长大了。”叶青梧温柔地凝望他，仿佛穿过这几年的时光，回望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又将二者的身影重叠，含着笑意道，“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和优秀。”

“真的吗？”林默受宠若惊，“我这几年除了上班，好像什么也没干。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林默把姜汤喝了，嘴里发苦，下意识皱了皱眉。

“是啊，不知不觉……”叶青梧打开盒子，温声道，“我带了可露丽，要不要尝尝？”

“好呀。”林默的心情逐渐雀跃起来，和叶青梧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要显得幼稚一点。大概是对方太温柔了，不由自主地就沉醉其中，只想做个享受的废物。

他本来以为这是别人做的甜点，但是一口咬下去，林默就确定这是叶青梧亲手做的。这个人做的东西总带有他独特的味道，外面永远都吃不到一模一样的。

“你做的？”林默惊讶道。

“很久不做了，希望手艺没有生疏。”叶青梧期待地看他。

“特别好吃！”林默用力点头，感受着酥脆的焦糖在齿间碎开，橘子皮的清香酸酸甜甜，一点也不腻，妙极了。

他一边贪恋久违的美味，一边又关心起叶青梧的伤势来。“很不方便吧？你受了伤呢，还要做这么复杂的点心。”

“慢慢来就是了。”叶青梧不以为意，甚至满足地笑道，“我在搅拌面粉和牛奶的时候，一想到你会吃，就觉得十分期待和快乐。离约定的时间越近，这种幸福感也就越饱满。”

林默的心好像沸腾的巧克力，翻滚着无数甜蜜的泡泡，很甜，甜到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