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林默的性格来说,他确实不好开口,不过腹诽和吐槽是少不了的,这几年不知道看了殷锐泽多少笑话。
总裁多多少少有点恼,对自己认错人、搞错暗恋对象这回事,他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林默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居然一直没有认出来!
先入为主害死人!
出门的时候殷锐泽冷着脸,一打眼就看到隔壁邻居穿着白雪公主的睡衣,睡眼惺忪地拿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
女孩子揉着眼睛,打了一半的哈欠在看清殷锐泽的脸后,硬生生吓了回去。
“殷、殷总……”
于飘飘傻乎乎地看向林默的房门,呆若木鸡的样子好像那是什么魔法传送门,每次都会刷新出不同的大boss似的,难以置信。
殷锐泽随意地点点头,认出了她是谁。林默关上门,和她打了个招呼。
于飘飘张口结舌,好奇又尴尬地退回去,扒着门缝倔强地偷看,忍不住怂怂地问:“小林,你们这是突然有事要去加班吗?”
林默摇了摇头:“公司没什么事。”
于飘飘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八风不动的殷锐泽,想起昨天晚上这屋里开门的还是她家刚开完演唱会的爱豆栾星辰,顿时对林默升起了十二万分的敬畏之心。
可恶啊,这是怎么做到的?一夜之间cp就从大明星换成了霸道总裁,而且态度还如此自然?
她这种单身狗路人果然是地球online游戏的npc吧!于飘飘心里的小人咬手帕哭泣,八卦之心像猫爪子一样乱挠,门一关就和小姐妹激情开麦。
【家人们谁懂啊,这两对CP都好好磕!我到底应该站哪对?】
如果林默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话,大概会提醒她,一对也不要站,乱磕CP会导致不幸。
还好他不知道,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和殷锐泽一起毫无目的地散步,好像还是头一次。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维生素”,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周岁礼买一对银镯子可以吗?会不会跟别人撞了?”
“无所谓,亲戚朋友那么多,总有撞的。”殷锐泽毫不在意,“礼到了就成。”
“好。”林默试探出了他的态度,轻轻舒了口气。
“不用太紧张,只是家宴而已。你是我的家属,谁也不会为难你的。为难你,就意味着跟我过不去。而我的脾气,是全家出了名的差。”殷锐泽剑走偏锋地安抚道。
“但愿如此。”林默道。
“你也觉得我脾气很差?”殷锐泽刁钻地问。
“呃……”林默想起刚入职时面对总裁冷气压战战兢兢的自己,颇有点感慨。那时候他是新人小菜鸟一只,做事总是瞻前顾后的怕受责备,不像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都还算游刃有余。当然我们也可以称之为死猪不怕开水烫。
殷锐泽只是冷淡又独断专行而已,沟通起来其实很容易,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会清楚明白地告诉林默,所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有时候他还能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里怼上司几句,基本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唯一的例外就是一夜情的那天晚上,那确实太突然了,随之而来的一切也让他心慌意乱。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和殷锐泽发展成这种关系了?
而且,明明骚扰他的时候强势得要命,好像随时随地都会doi,怎么又转了性子,走起日常恋爱的画风了?
一会说他不配做叶青梧的替身,一会又说叶家法制咖全员恶人,床上还放着叶青梧的抱枕呢,现在又承认自己认错了人。
好复杂一人,搞不懂。
林默懒得去猜总裁的心思,听之任之,随遇而安。反正他只签了一个月的契约,这一个月总裁爱干啥就干啥,契约结束他就拍拍屁股拿钱走人了。
家里的债都还清了,还有点结余,说不定他可以回家休息一阵子,过完这个冬天再说。
林默心念转动,平心静气地回答:“你这个人做老板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不用担心公司倒闭。有能力有头脑,年轻有钱大方又讲道理,已经胜过一半的资本家了。”
为了避让着人行道上横冲直撞的外卖车辆,林默走到了靠近居民楼的方形格子砖路。
这路不够平坦。殷锐泽皱了皱眉,跟着他走过去。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伴随着楼上撕心裂肺的呼喊,林默下意识地抬头,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阳台边坠落,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他瞳仁一缩,大脑意识到危险降临,迟钝的身体却来不及反应,僵在了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来自旁边的一股大力拉扯着他僵硬的身体。
刹那间,林默踉跄着跌入殷锐泽的怀里,眼睛的余光捕捉到那黑影狠狠砸到了砖地上。
鲜血迸溅,尖叫四起。楼上楼下的人如同电影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定格,而后忽然回归了正常,惊慌失措,七嘴八舌,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看热闹的看热闹。
殷锐泽连忙拉着林默往外走,感觉到对方失魂落魄,冰凉的手渗着冷汗,脸色煞白,好像被吓住了。
他把林默抱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笨拙地安慰道:“没事了……有人从楼上掉了下来,救护车等会儿就来了,不关你的事。”
林默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浑身发冷,明明眼睛被殷锐泽捂住,却仿佛还能看见滚滚的鲜血淋漓喷洒,溅了他满身都是。
死者熟悉的脸上全是红红白白的脑浆和血,惊悚又惨淡,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汇聚成污秽可悲的河流,流啊流,流淌到林默脚下,玷污了他的整个人生。
林默神情恍惚又惨然,哆哆嗦嗦地抓着殷锐泽的袖子,脱力一般站不稳,好像突然陷入了溺水的噩梦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殷锐泽心一慌,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连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抚摸着林默的肩颈和后脑,像安抚应激的猫咪一样,一遍遍地用柔和的力道和身体接触,给予他安全感。
“深呼吸,很好,慢慢吐出来……你心跳很快,脸色不好,吓到了吧?要不要去医院?”
耳边嗡嗡的轰鸣逐渐消失,林默艰难地吸着气,本能地摇了摇头。
他从来都不喜欢医院,总感觉那里阴冷又刺鼻,全是死亡与病毒的味道。
这是一种偏见,他知道,但这种偏见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