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桢双手握紧伞把,雨声与雷声放大了恐惧感,他步履如飞,突然,脚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扑倒,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在地上,他躺在地上慢慢恢复知觉,扶着树站起来,活动手脚。
幸好没有受伤。
栾桢回头一看,认清绊倒自己的东西后,愣在原地,冷意传遍四肢百骸,随后一股恶心感翻涌而上。
一条血流如注的手臂从灌木丛中露出来,横在路边。
血被滂沱大雨冲刷又涌出,在湿冷的泥土上留下长长的血迹,垂在泥洼里的手臂却毫无反应。
四周仍旧寂静无声,路灯忽明忽暗,不停地闪烁,雨打在树叶的声音像诡异的脚步声,风里能闻见死人的味道。
栾桢竟清晰地听到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犹豫一瞬,忍着恶心,大着胆子走过去一探究竟,当他拿着手电筒往灌木丛中照时,灌木丛后面赫然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藏得很隐蔽,如若不是手臂露馅,没人会发现他。
眼下他生死未卜,双眼紧闭地靠在树上,脑袋鲜血汩汩地流出来,破烂衣衫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栾桢踢一踢男人的腿,试探他的反应,对方一动不动,一探鼻息,气若游丝,显然已经晕过去。见状,栾桢毫无顾忌地搜他身,把全身上下摸个遍后找到了一袋金币。
起初他并没有要救人的想法,更多的是为了钱财,这个男人要死了,倒不如物尽其用,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拿走了金币。
正欲离开,男人忽然间动了动,嘴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等栾桢缓神,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瞬间血溅当场。
栾桢闻见血腥味,闭上双眼擦干净男人的血,眉头紧锁地看着他,捏紧手中的袋子,收回迈出去的一条腿,内心徘徊于理性与感性之间。
救,还是不救......?
这个男人一定备尝艰难,否则不会落于如此落魄的境地,而他明目张胆地夺人钱财却不施以援手,自己这样做十分不厚道,尤其在生死攸关的此刻,显得他无比冷血和刻薄。
男人又吐出一滩血,血从嘴里渗出来,表情看起来很痛苦,双腿挣扎几下,紧接着昏了过去。
栾桢咬着下唇,内心纠结。
男人身上没有武器,况且他现在身受重伤,应该不会威胁生命安全......
半晌,栾桢蹲下身,把男人的手架到自己肩膀上,强力压下呕吐感,把他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使出全身力气扶他起来。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就当作他拿走金币的报答。
两年前的冷雨夜,下了一天的雨依然狂猛,栾桢迎着刺肤的寒风,把全身是血的男人带回小木屋。
第四章:两年前(二)
将男人扶上床,栾桢立即脱下他的衣物,开始处理伤口。
从某种意义上说,栾桢先是认识他的身体,然后才认识他人的。
男人健壮的身上伤痕遍布,双手有捆绑痕迹,腹部的伤口因为长时间泡水开始溃烂,脚侧面已经红肿,更严重的是,后颈的缝合线被暴力拆开,伤口已经血肉模糊,他甚至能看到裸露的腺体,极其可怖。
对alpha和omega来说,腺体即生命。
尽管头晕目眩,双手微颤,栾桢一刻也不敢耽搁,跪在地上仔细地给男人清理伤口,目光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胯下之物,便躲开了,沾着血迹的白色内裤全然湿透,湿哒哒的紧贴在皮肤上,被包裹着的性器形状清晰可见,像一头沉睡的狮子,令同类嫉妒的粗长尺寸凸显着它的存在感,难以让人移开视线。
栾桢惊讶一瞬,男人不止体格健硕,下面那玩意儿也很大,硬起来恐怕更粗更大。
他又看了一眼,默默地叹一口气:alpha与alpha的差别,比天与地的距离还大。
若是男人参加艳情杂志的面试,一定可以成为封面模特。
上完药后,栾桢这时才有机会喘一口气,他快速洗个澡,在壁炉旁边另铺一套被褥入睡,尽管睡不惯硬地板,可实在太累了,他沉沉入睡。
第二天雨停了,但却下起大雪,栾桢偷偷溜出门买东西,用男人的金币买了两套新被褥、四件外套和一根木拐杖。
这场鹅毛大雪持续了三天,直到第四天,男人才苏醒。
如往常一样,栾桢捧着晚饭回房间,走到门口发现门缝透出一丝亮光,他迅速打开门,只见男人闭目坐在床沿,听见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来的声响,他猛然张开双眼,瞥一眼栾桢,透出凶相。
犹如被毒蛇盯上的眼神让栾桢本能地感觉到危险,紧张的同时,他关上门,兀自镇定道:“你醒了。”
男人盯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沉声说:“你救了我。”
栾桢将冷雨夜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男人听完后没什么反应,低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栾桢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更没有好奇的想法,把碗递到他面前。
“饭还是暖的,给你吃。”
男人保持沉默,看一眼这碗连肉渣也没有,只有绿油油青菜的饭,皱了皱眉,随即接过碗,他太饿了,哪怕面对毫无食欲的饭菜,还是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栾桢坐在壁炉旁全神贯注地翻字典学认字,嘴巴喃喃自语,过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叫阿强,你叫什么?”
栾桢回头,从口音里觉察出他来自市中心,更早以前「科技城」的饭堂老板提醒他千万不要招惹从市区来的人,那一带全是有钱有势人家,于是胡编乱造一个名字:
“我叫阿真,刘勇真。”
“阿珍……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嗯。”
栾桢被阿强锐利的眼神审视,对方在判断这个名字的真实性。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亦真亦假以假乱真,不遗余力地彼此猜忌,他从不。没人会在乎陌生人说什么,无所谓真话假话,不好奇阿强的来历与经历,更何况他伤好后肯定就会离开,对栾祯来说,他只在意阿强的钱,只要肯花钱,就是好人。
半晌,阿强收敛眼神,重复念一遍俩人的名字:
“阿强和阿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