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修士一被催,反倒更系不好,嗓音都在发抖:“别,别催。”

他深吸口气,刚系好手中的绳子,想递交给身后的人时,听到前面的人在嘀咕:“过来布阵时,魔门加上溪魔尊,来了七人,我们加上谢仙尊和曲楼主,一共六人……”

小胡子修士忽然僵了一下。

他知道仙门一共六人,他是系绳子的第五人,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后面还有一个人。

直到听到这声嘀咕,才恍惚想起……妄生仙尊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而是在前面,跟溪魔尊待在一块儿。

那在他身后催他的人是谁?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小胡子修士彻底僵住,恐惧到不可自抑地微微发颤起来,因为视野与神识的受限,即使他系上了绳子,与其他人连接在一起,仍旧感到周围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

而他的肩膀又被不疾不徐地戳了一下,身后的人如同鬼魅般开口,幽幽的,带着笑意:“呆着干什么,该传给我了。”

小胡子修士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个音节:“魔……”

下一瞬,两道剑光穿透浓雾,在他面前斩过,溪兰烬和谢拾檀在那人开口的瞬间就锁定了位置,及时赶来,将吓得不轻的小胡子修士推到人群里。

感觉到方才那一剑落了空,溪兰烬不禁皱眉。

魔祖把他们困在这里面,想做什么?

“哥哥好过分,一见到我就动刀动剑的。”魔祖轻轻松松又躲回了雾气中,语气很委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道,“这种感觉有没有很熟悉?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玩捉迷藏的。”

后面几人听到此话,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溪兰烬与魔祖是旧识,这件事是在澹月宗那场大会山流传出的,就连解明沉也以为,那只是宋今纯让人编造的瞎话。

但是听魔祖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

这迷雾对感知的限制太大,魔祖可以隐匿身形,悄无声息靠近所有人,敌暗我明,万一魔祖放出魔气,解明沉几人抵抗不住,风险太大。

溪兰烬不欲在这种状况下和魔祖多作纠缠,对它的话置若罔闻,握紧了谢拾檀的手:“小谢,我们合力驱散迷雾,先把其他人送出去。”

谢拾檀的瞳眸不知何时,已经化为了金色,低沉地应了声。

见溪兰烬不理自己,魔祖也不生气,听他说完了,才嘻嘻笑着道:“驱散不了的,哥哥,这可是无妄海的屏障。”

溪兰烬眉毛一扬:“能不能驱散,试了才知道。”

话毕,溪兰烬收起渡水剑,抬手单手捏诀,一道巨大的风刃随之生出,见谢拾檀不动,刚想叫谢拾檀,就感觉另一只手贴了过来,扣住他的手指。

十指相扣的瞬间,被溪兰烬唤出的风刃无限暴涨,在浓浓的白雾之中猛然一劈,将这片白雾一分为儿,视野瞬时清晰了不少!

其他人登时目露喜色:“驱散了!”

溪兰烬和谢拾檀却没有笑,曲流霖的脸色也没有好转,仰头望着天际,低声说:“不好。”

解明沉虽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却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察觉到了几分不安:“怎么了?”

溪兰烬望了眼头顶,神色逐渐凝重。

前方的迷雾淡去,魔祖的身影落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它果然化成了谢拾檀的模样,一身雪白,银白的长发如月色,唯有瞳眸是血红色的,微笑着望着这边:“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也知道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我哦。”

顿了顿,魔祖的笑意加深了些。

那样的笑容出现在与谢拾檀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这张容颜主人明净冷漠的气质,反倒显得邪气四溢,比溪兰烬这个魔门魔尊看起来还邪乎:“哥哥是不是打算趁我不备,将我传到万魔渊,把我封回那个地方?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地方的……我很不高兴。”

说着“很不高兴”,但它依旧是笑着的:“不过我还是决定先给哥哥一个惊喜。”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白雾彻底散去,魔祖口中的“惊喜”也展现了出来。

直至此时,众人才发觉,不知何时,他们身周的环境已经变了。

眼前不再是黑沉死寂的无妄海,头顶也不是布满阴霾的天空。

他们坠入深海了借着方才浓郁的雾气遮掩,再声东击西吸引众人的注意,魔祖无声无息地将他们传入了无妄海中!

和坠落之后就再也爬不出来的万魔渊一般,无妄海也有传说,坠入海中的人,都会被这片静默无声的海域吞噬。

白雾散去,环绕在白雾外的结界也无声溃散,黑暗侵袭而来的同时,被抵御在外的冰冷海水倾灌而来。

众人正想用灵力抵御,下一刻齐刷刷白了脸:“我、我的灵力……调用不了了。”

“这是无妄海中?!”

“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照明法器会失效?”

“……解魔君救命啊!我怕黑!”

解明沉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少主,这地方有古怪!”

不用解明沉说,溪兰烬也察觉到了。

和万魔渊下的感觉相似,无妄海底下,竟然也会压制灵力,并且压制得更加厉害,从结界破碎的瞬间,沉重的束缚感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灵脉中的灵力也滞缓起来,在这个地方,恐怕连一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不被淹死就很不错了。

黑暗幽黑一片,好在溪兰烬修为高,夜视能力比旁人一点,立刻和谢拾檀对视了一眼,想询问他的情况。

谢拾檀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朝他点了下头。

情况一样。

他们都这样了,那其他人的状况只会更糟糕。

魔祖就悬在不远处,在黑暗的海水中,面貌却很清晰,似乎是故意想让溪兰烬看清他的他当即意识到了,魔祖在这底下恐怕并未受到多少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