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度,听起来就跟要杀死魔祖一般不可能办到。

溪兰烬跟谢拾檀拽着江浸月和曲流霖,在澹月宗的藏书阁里待了几日,翻阅遍了藏书阁内有关封印之法的藏书。

四人坐在藏书阁深处,身前各堆着一堆竹简,从上古秘法到今时的秘法都有,溪兰烬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翻完手里的竹简,摇头道:“这些法子,我和小谢都试过。”

江浸月愁得用扇子敲了敲脑袋:“所以说,想要封印魔祖,几乎是不可能的。魔祖没有实体,所有的封印都是针对‘有形之物’的,连鬼亦有魂体,但魔祖不一样哇。”

魔祖是连魂体都没有的,倘若打散它那副伪装的面孔,它便是一团魔气的凝聚。

宋今纯让牵丝门制作出那具傀儡身体,就是为了将魔祖困缚在其中,但他那些藏得极深的恶念,在魔祖面前,其实相当明显。

在魔祖面前生出的恶念,明显程度相当于在一张白纸上按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可是魔祖的本源之物。

曲流霖不置可否:“世上无不可解之事,总会有法子的。”

江浸月贼兮兮地用扇子捅捅他的腰:“那你算算?”

曲流霖心平气和:“魔祖没有命轨,算不到的。”

对面俩人嘀咕着说着话,溪兰烬看完了手里的东西,百无聊赖地托腮瞅向谢拾檀。

看着看着,身子就不自觉地歪了过去。

跟他们仨名门正派出身、从小礼仪教养长大,所以行走坐卧皆有规范,坐着都甚是端庄的习惯不同,溪兰烬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干脆就斜靠到了谢拾檀身上,满意地嗅他身上的冷香气息。

谢拾檀八风不动的坐着,态度平和得仿佛身上没突然多了个挂件。

看上去依旧是难以接近的疏离冷淡,可在溪兰烬靠上去的时候,他眉宇间的冰冷已经在不自觉地融化了。

溪兰烬像是缕只属于谢拾檀的破冰的春风,一吹过去,再经年不变的积雪也要消融。

曲流霖摸着下巴看着这俩,忽然好奇问:“俩位打算何时举办道侣大典,结下道侣印?”

道侣印是种特殊的法印,能连通彼此,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还有些其他的作用,修真界的道侣基本都会结下此印。

江浸月嗐了声:“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搞那个,师弟和溪兄嘛,肯定准备等封印了魔祖,再……”

溪兰烬惊恐阻止:“打住!”

谢拾檀也想起某些不美好的往事:“闭嘴。”

江浸月:“?”

溪兰烬沉重道:“江门主,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就像‘干完这票我就娶你’‘金盆洗手不再入江湖’一样?”

以及还像谢拾檀当年对他说的那句“大战之后有话想对你说”。

江浸月感悟到那层意思,赶紧住嘴。

气氛凝固了几瞬,他努力思索话题,想要让气氛活泼一点,想来想去,陡然想起件有意思的事:“溪兄,你知道你家谢仙尊喝醉后是什么样子吗?”

谢拾檀在溪兰烬面前从不饮酒,溪兰烬还真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闻言立刻来了兴致:“哦?什么样子?”

一说到这个,江浸月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脸,登时眉飞色舞:“其实我也就只见过一次,那大概是正魔大战刚爆发,你离开不久之后的事,我酿了坛子酒,但是没酿好,酒味一点不剩,后劲倒是十足,请你家谢仙尊过来说话时,你家谢仙尊以为那是寻常的茶水喝下去,就醉了。”

溪兰烬兴致勃勃地直起身:“然后呢?”

江浸月乐道:“然后……”

俩人当面讨论谢拾檀,半点也不带收敛的,谢拾檀顿默了下,对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离开很是不满,面无表情开口:“很好笑吗?”

语气凉嗖嗖的。

江浸月当即闭嘴,默默展开扇子挡住脸,心里哀嚎。

面对溪兰烬就春风化雨的,面对他就这副样子,对师兄能不能有点尊敬!

听到最关键的地方,却被打断了,溪兰烬简直百爪挠心,好奇死了,干脆一把捂住谢拾檀的嘴,不准他说话,然后鼓励地望向江浸月:“放心说,小谢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谢拾檀:“……”

见谢拾檀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连曲流霖都忍不住想笑。

有溪兰烬说话,江浸月飞快把话补完:“你家谢仙尊喝醉之后,嘴里一直嘟囔着要找你,满院子找人,还把我院中的一颗丹红枫认成了你,质问那棵树‘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最后你猜怎么着?”

江浸月想起那一幕,拍桌狂笑起来:“他把我的树给连根拔走,直接带回去了!”

谢拾檀:“…………”

溪兰烬也乐了,松开手,好奇地问谢拾檀:“是真的吗?”

谢拾檀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看来是真的了。

溪兰烬只感觉那样喝醉的谢拾檀可爱死了,眼底含着笑意,在桌子底下捉住他的手晃了晃:“生气啦?”

谢拾檀抿了下唇:“没有。”

“那棵树去哪儿了?”溪兰烬很想慕名拜会一下那颗名为“溪兰烬”的枫树,“在你先前的故居里?还是在照夜寒山上?”

谢拾檀又沉默了会儿,才以只有俩人能听到声音,低声说:“在归墟境中。”

溪兰烬记得,他的归墟境里,有着无数如火一般的枫树。

溪兰烬的睫毛不禁颤了颤。

那些都是他。